那株老槐就直这样开又落,落又开,那书生每年都在这时坐在矮几前对着空空如也楼梯和晦暗房屋画幅画,画中景色年年如旧,包括那个再没出现过女人。
齐辰想到书生最初那行落款,那里头写着书生妻子有孕,或许……是在当年生产时候出意外过世,只是那书生依旧在每年画中,给他小妻子记算着年纪。
从十九,直记到六十又。
对齐辰龙牙来说,不过几分钟功夫,对庭院里书生来说,已经过辈子。
他们看到最后次槐花开,那书生已经变成个弓着肩背老人,他搬着矮几来院里时候有些吃力,坐下后又喘会儿才提起笔。
是长寿,二十五年或是二百五十年,都是辈子。
庭院里时光在他眼前静静流转着。
那白衣女人从楼梯上步步轻踏下来,踩着脚下纷落槐花,走到齐辰他们前面不远处。在齐辰出神这片刻功夫里,那处多方矮几,个书生模样人坐在矮几前,在纸上落下最后笔。纸上是幅墨色淋漓画,画上有颔首下楼白衣女人,有倾斜屋檐,有张着苔藓青石板,还有株偌大老树,缀着满枝槐花。
旁边有行落款:天圣七年,槐月廿,吾妻十九,吉梦征兰,作此以记镇日畅怀也。
齐辰和龙牙站在书生身后,看着庭院花开花落,春去秋来,瞬息之间又过年,那株老槐树又开花,书生又坐在那张矮几旁,只是这回,那个白衣女人已经没踪影。
即便不看,齐辰也知道他画内容——依旧是几十年前那些,只是楼梯年比年老旧,屋子年比年晦暗,院中槐树却愈渐粗壮,那个楼梯上女人,也从年轻清瘦,年年变得成熟、丰腴、而后鬓染秋霜……最终在这幅里,肩背弓起,连头发也变白。
书生边画便咳嗽,边咳嗽边从浑浊眼里溢出点水迹,终于匆匆在完成
那书生依旧持着笔在纸上画着和去年样画,同样楼梯,同样倾斜屋檐,同样槐花满枝老树,以及那个已经不在白衣女人。
她在书生画中依旧扶着楼梯,头乌发绾成个低矮温婉髻,颔首下楼。
书生画完静静地看着纷落槐花,而后抬笔提下落款:天圣八年,槐月又至,吾妻……
写完这两个字,书生低头顿很久,落笔写下“二十”这个年纪,而后似乎是想在后面再添几句,最终却还是摇头收纸笔。
庭院中时间流转如水,转瞬年又年,快得齐辰和龙牙都有些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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