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刘显从袖子里摸出份盖着朱红色大印公文递给陈举。他叹气声很无奈:“韩三被张守约留下。这是五天前甘谷城发到州衙公文,说是要留韩冈在甘谷听候指挥,但到今天才转发来县衙中。这件事就算有过,也被张守约担下来。韩冈攀上张守约,现在是有恃无恐。”
韩冈是在成纪县有差事衙前,按法度,张守约无权将其留用。但谁敢为个衙前而跟路都监过不去?
就连李师中都不会做事,成纪知县怎可能有这个胆子?
即便陈举能瞒着知县私发份公文去甘谷要人,如果张守约不加理会,丢到边,甚至拿去擦屁股,还能把官司打到李师中面前去?
韩冈算是逃出生天——靠着张守约帮助。陈举阵怒起,但转眼他便
秦州城。
成纪县户曹书办刘显脚步匆匆走进陈举书房。平日里刘显总是竭力学着士大夫们闲雅从容,总是副气定神闲样子,行走时方规矩步,少有如今这般仓促,甚至可以说是惶急。
书房中,秦州道上赫赫有名陈押司,正貌似悠闲坐在桌边喝着茶汤。名秀丽脱俗侍婢手持茶杵,研磨着产自福建入贡团茶——虽然只可能是最为普通品团,而不是只供御用、有金箔包装斤二十饼龙团和凤团。但能弄到块,也是难能可贵。
拈着茶杵纤手嫩如葱管,白皙如玉。手腕轻转,便将雪白团茶研磨成末。注入滚水后,水脉翻腾,似有无数花鸟虫兽浮现于水中,继而又悄然隐去,如此绝妙手段,如是与人斗茶,甘拜下风者不知凡几。
陈举侍婢严素心茶艺,在秦州城中也是颇有点名气。青茶盏,白茶汤,被对柔若无骨玉手端到陈举眼前,茶香扑鼻,看她素手烹茶韵律,似与旧日并无两样。
可再看原本保养得甚好陈举,虽然端坐在茶桌边,举杯而饮。但浓浓忧色缠绕在眉间,显得心神不宁,全不知味。才几天工夫,他须发间都已经有星星点点斑白。见刘显进来,陈举便对侍婢摆手,“素心,你先收拾出去。”
严素心轻声应,低头收拾起茶具。而陈举连茶盏都忘放下,上前急问道:“怎样?韩三回来没有?!”
刘显颓然摇头:“没有回来。”
严素心悄步出门,只听得陈举在身后房中怒叫:“没回来?他怎还不回来!延期不归,他想作死不成?!”
“爹、娘,终于等到吗?”严素心低声喃喃,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她脚步不停,泪水却难以抑制从眼眶中溢出,“老贼,你也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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