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他召来道友,托他们若见到自己徒弟,请转告于他,丹阳峰之门,始终为他而开。
韩兢听说此事时,指月君已离开此界月有余。
他只是抬手按按胸口位置,缓过那阵心痛后,再无他感。
道门生乱,魔道衰微,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不可停歇。
……
长街之上指月君忽有所感,回首望向韩兢所在之地。
然而那处空空荡荡,唯余萧萧之风掠过。
指月君转身,目带黯然,继续向前行去。
而运起灵力、隐匿身形韩兢,也再度在屋顶上出现。
他抬起手来,抚摸着胸口刻着“丹阳峰”位置。
众人得救,可韩兢没有再回去。
因为没有必要。
可是,指月君来“遗世”,为找他。
经此波折,指月君与逍遥君先后入圣,随时可能飞升。
然指月君不肯放弃徒弟,天雷加身,亦要来寻。
烈火之下,愈加荒芜。
直至气力耗尽,再无可复,韩兢才缓缓倒靠于地,仰望天空。
恰巧,此时正值“遗世”深夜,冰轮高悬于天,与他默默对视。
可韩兢双眼,平静宛如万古冰湖,平平无漪。
点深蓝在他眼中缓慢晕开,化作长夜中枚冷星。
此时此刻,经历十二年忙碌之,竹君子韩兢世界复归清明。
他清晰回忆起长街上指月君回眸望,回忆起少年时桃花、蹴鞠、流水浮觞,和垂落在常伯宁唇边那缕发。
……以及自己举起唐刀、割过人
沾染心头血气十几字,仿佛是刻入他心脉之中。
韩兢情动心动时,再无任何意绪波澜,余下只是胸口陈伤牵动起、真切又刻骨心痛。
好在只是肉躯疼痛而已,很好忍受。
长街回首那日,是指月君最后次来到“遗世”。
那天之后,指月君携株桃树飞升上界。
指月君臂搭拂尘,天雷地火萦绕于身,神情依然不改分毫,行在“遗世”长街之上,如入无人之境。
韩兢坐在不远处处屋宇上,脚蹬青瓦,望着绛衣纷飞师父。
他已不是师父需要徒儿,不是丹阳峰需要人。
若他回归,师父把丹阳峰交他统领,以他如今心性,又会将丹阳峰引向何方呢?
不如不归,徒增伤感。
他头脑前所未有地清明,眼前景物皆失其色,似与天之道相连,脑中唯存平衡之理。
韩兢静静地想,这便是自己要求大道吗。
他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这种感觉。
这只是天命,是天道加之于身责任。
“遗世”之门,终究是被逍遥君剑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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