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这屋里,论辈分梅阿查最高,他反常态地发脾气:“还有没有规矩,什人都敢上桌!”
静阵,郑铣出来打圆场:“七哥,”他懒洋洋地笑,揽着梅阿查膀子,“让他替玩两把,你看你,还动气。”
梅阿查轻易不急,急起来谁面子也不给:“你抬举谁不管,只是别脏们督公袖子,”他搡开郑铣胳膊,“叫他起来!”
这话说得很打人脸,郑铣却仍忍让他:“好好好,亲哥!”他回头叫谢鹭下去,这才看见他搭在桌边袖子,铺展得确实奇怪,但仓促间他没多想,哄着梅阿查说,“行吧哥,不生气吧?”
梅阿查臭着脸不说话,在场人都以为他是埋怨郑铣,只有廖吉祥知道,他是责怪自己轻浮:“累,七哥,正好你替替。”
应天府管城门子,品级不高,但肥得流油。
不知道什时候,郑铣悄悄把主座让出来,不咸不淡地在牌桌边上绕,廖吉祥昂着骄傲头,清高得像朵云,施施然飘到主座上,重新丢色子。
“也是六点!”众人叫好,“八叔支六点,们还支什,八叔请牌吧!”
这是太监圈子,太监应酬,谢鹭看着圈子中心廖吉祥,清癯瘦小,忧心他担不担得起这份浮华,这时郑铣在背后吩咐:“春锄啊,你替玩几把,和赵三有话说。”
谢鹭明白,他是不愿意坐廖吉祥下手,这是正中下怀,他想,眼睛往牌桌边那只纤长白手上瞟。
梅阿查倏地抬起头,像是被这话锥心,别人听不出来,可他明白,廖吉祥是舍他而替谢鹭撑腰。
谢鹭还没起来,廖吉祥先起来,
廖吉祥眼都没多看他,可谢鹭坐下时,分明觉得他在旁边绷紧,像初发枯枝,或是乍起微澜,有鲜活生气儿。
牌是骨牌,琉璃背儿,捏在手里又温又凉,谢鹭洗牌时故意往廖吉祥那边摸,他不该这样,可管不住自己,指尖每次短暂相碰,他都觉得心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不着痕迹举动,廖吉祥也没有躲闪意思,谢鹭胆子便大起来,边在桌下拿脚勾他,边干脆胆大包天地转过头,直愣愣看着他。
桌上人瞧出来,这两个人不对劲儿,可没人往“那种”事情上想,毕竟全南京城都认为他俩是仇人。
谢鹭有恃无恐地把大袖子摊在桌沿上,借着遮掩想握把廖吉祥手,刚要蠢动,梅阿查风风火火绕过屏风进来,眼看见谢鹭,吼嗓子:“什东西,给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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