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嘻嘻笑声从河岸边传来,仔细听,还有嗑瓜子微响,她们该正执着团扇,缓鬓倾髻,荤荤素素地玩笑,那真是让男人骨头都酥,谢鹭就觉得自己骨头酥,不是为女人,而是为这初夏夜晚,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情愫。
他恍恍惚惚地走,走到下家铺头前边,这家是个纸衣店,可能是打烊得早,东家已经睡下,这会儿披着衫子起来,迷迷糊糊地点灯笼。点半天不见着,谢鹭很急,生怕跟不上廖吉祥轿,那抓耳挠腮样子实在滑稽。
“且住。”廖吉祥在路这边吩咐,他也怕,怕他跟不上自己。
轿子立即停下来,没人知道他们督公为什停,又停着在等谁,反正这样安静温吞夜晚,谁不愿意多呆呆呢。
张彩围着轿子转圈,从轿板推开小条缝隙中,他看见廖吉祥眼,那样温柔、水似目光:“爷爷,”他不经意问出来,“你看啥呢?”
重又响起,最怕冷场是屈尚书,他殷殷端着杯,比方才热络十倍地敬酒:“督公,小人敬您杯!”
廖吉祥和方才不样,脸仍然是冷,但这会儿好像冷到骨子里,连酒杯都不愿应付地拿拿。
屈尚书老脸僵得发青,他沉不住气,急切地说:“督公,小人是片赤诚真心,咏社这次在*员中搅事,小人定……”
廖吉祥真是点面子不给他,话都没让他说完,站起来就离席。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唯有谢鹭,扔下筷子往外跑,他也不知道跟出去能干什,那多人围着,他恐怕连廖吉祥面儿都见不上,可痴痴,就是按捺不住。
也许是这夜实在太美,也许是廖吉祥太累,懒得再扮演那个高高在上大珰,悄悄地,他说:“对面那个人。”
“他有什好看,”张彩咕哝,“你别看。”
“为
屈凤不知道他心思,追着他走,在门口被屈尚书喝住:“不肖子,给站住!”
他捏紧拳头又放开,到底没追出去,眼看着谢鹭走远。
廖吉祥是坐轿走,谢鹭不敢明目张胆跟着,跑到路另边,装作同路样子,和织造局行列并行。
这条街沿着秦淮河,两岸都是河房,河房露台上掌着红烛,眼望去十里珠帘,画船上萧鼓声声,在水道中来去周折,这时节天已经暖,浴后大小姑娘杂坐在水楼上,河风起,乍然都是茉莉香。在这样派销魂艳景中,谢鹭由提灯笼商户引着(7),边走边往廖吉祥这边贪看。
廖吉祥推开轿板,也在看他,轿子摇晃,连带着心都在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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