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身上长出驴毛。磨声隆隆,忽断忽续,如闷雷在远天滚动。麻邦手提藤条——有时是藤条,有时是皮鞭——在磨道里徜徉着,残疾腿使他身体歪斜,忽高忽低。他半真半假地抽打着女人们屁股,说你们好好干,别偷懒磨滑。崔寡妇说:“麻邦麻邦,拉磨驴卸套也得喂它两把干草瓢黑豆,们是人呐!”麻邦说你们算什人?男人不是男人,女人不像女人。崔寡妇说们是饿!麻邦说饿得着你们?不过,冲着你说这些话,老子豁上犯错误,今晚下工时,每人赏你们斤黄豆,回家煮吃吧。不过,上官家,你手段高明,就不必吧?麻邦眼睛青光闪烁,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偷粮食招数高明啊,但看在你女婿鲁立人面子上,饶你,想当年他还是首长呐。
八姐,咱们平心而论,麻邦这个人其实也不能算坏,他恶都在表面上,他善却深藏在心里头。据说去劳改那些年里,麻邦正经帮过母亲几次忙。母亲背着篓子走街串巷收破烂,有次正碰上雷阵雨,下冰雹,颗鸡蛋大冰雹把母亲打晕,多亏麻邦把她背回塔前破屋。麻邦那时是村里警卫,拖着根梭标满坡里转悠。转悠转悠,头栽倒水沟里,死,脸被鹰啄光肉才被人发现,生前威风不知哪里去。
八姐顺着家那条现在早已荡然无存胡同,断断续续地往北走,多少往事涌上你心头,你是不睁眼看破世上风情,人都说盲目人心如明镜。你二十年里沉默寡言,心中长存着愧疚,饭不吃饱你认为自己是家中拖累,衣不穿新大家认为你不清新旧。其实盲人也有爱美之心,你心里有们凡夫俗子看不见风景。你走在这条演出过数不清悲喜剧胡同里,历史味道扑鼻而来,历史声音如浪涛涌起。日本人马蹄,鸟枪队驴蹄,司马库骡蹄,蹄蹄都闪烁着寒光。那多气味,那多声音,缭绕在树枝上。孙家哑巴旧屋因无人居住,年久失修,早已坍塌,只在紧靠着河堤地方,兀立着道厚厚土墙。八姐依靠着嗅觉,准确地从荒芜菜园子野草丛中,掐下朵苦菜花。苦菜花儿黄,苦菜花儿香。八姐嗅阵,就把花儿填进口腔,嚼嚼,咽。八姐神秘,与几十年前从滔滔洪水中坐瓮漂来白衣盲目女人有相似之处。那个女人繁衍司马亭、司马库这样古怪新奇后代,她坐瓮飘来,又乘风而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身世如同死谜,何人能猜破?谁也猜不破。
八姐上堤下堤,站在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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