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怀着对上官家满腔仇恨,把自己肉体交给沙口子村打狗卖肉为生光棍汉高大膘子糟蹋三天。高大膘子瞪着双牛眼,翻着两片厚唇,不分春夏秋冬,身上总披着件被狗油涂得像铠甲样棉袄。无论多凶恶狗,见他,都绕着弯避开,在安全距离内,汪汪几声。母亲是利用到蛟龙河北岸挖中药机会去找高大膘子。高大膘子正在煮狗肉,母亲闯进去。他横横地说:“买狗肉,还没熟呢!”母亲说:“大膘子,是来给你送肉。那年听社戏时,你在黑影里摸过,还记得不?”高大膘子红脸。母亲说:“今日,送上门来!”
怀孕之后,母亲跑到谭家窝棚娘娘庙里,烧香、磕头、许愿,把结婚时带来几块体己钱全部贴进去,但来年生产时,还是个女孩。这个女孩就是上官盼弟。
母亲第六个女儿上官念弟亲生父亲究竟是高大膘子还是天齐庙里那个俊俏和尚,连母亲也是后来才弄清楚——上官念弟长到七、八岁时,才用容长脸儿、修长鼻子、长长眉毛证明自己血脉。
那年春天,婆婆上官吕氏得种怪症,脖子之下身体上,长满银灰色鳞片,奇痒难捱。为防止她把自己抓死,上官父子不得不用带子反绑她双手。这个铁打女人,被怪病折磨得昼夜嚎叫,院子里墙角上,梨树粗糙硬皮上,都留下些血淋淋东西——那是她蹭痒时留下痕迹。“痒死呀,痒死……”上官吕氏嚎叫着,“伤天理呀,伤天理,救救吧,救救……”
上官父子碌碡压不出屎、锥子攮不出血,为上官吕氏请医生看病任务自然地落在母亲身上。母亲骑着骡子,跑遍高密东北乡,请来十几个医生,有中医,有西医,他们看吕氏病,有开个药方走人,有连方子也不开扭头便走。母亲又去请巫婆、神汉,求仙丹、神水,什法子都试,吕氏病毫无起色,日渐沉重。
有天,吕氏把母亲叫到炕边,说:“寿喜屋里,‘无恩不结父子,无仇不结婆媳’,死之后,这个家,就靠你撑着,他们爷儿俩,都是辈子长不大驴驹子。”
母亲说:“娘,别说丧气话,才刚听樊三大爷说,马店镇天齐庙里智通和尚医术高明,这就去请他。”
婆婆道:“别花冤枉钱。知道病根。刚嫁过来那会儿,用开水烫死过只猫,它偷食小鸡,实在恨极,想教训它下,没想到竟烫死,这是它来做祟呢!”
母亲骑着骡子,跑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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