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双乳发胀,想起扔在家里两个女孩。来弟刚刚会走,招弟还不到两个月。婆婆把她那十只鸭子看得比这两个女孩还重。孩子哭成泪人儿,也别指望她能抱抱。上官寿喜,很难说他是个人,他在外窝囊得像鼻涕样,在他娘面前也是唯唯诺诺,可是对待老婆,却凶狠得要命。他
二姐上官招弟,也是于大巴掌种子。
连续生两个女孩,上官吕氏脸色就不好看。
母亲认识到个残酷真理:女人,不出嫁不行,出嫁不生孩子不行,光生女孩也不行。要想在家庭中取得地位,必须生儿子。
母亲第三个孩子,是在芦苇荡里怀上。
那是招弟满月后不久个中午,母亲遵照上官吕氏指示,去村子西南方向苇塘边捞小螺蛳喂鸭。那年春天,来个赊小鸭,是个高大健壮外乡人,肩膀上披着蓝布,脚穿双麻鞋,挑着两笼杏黄色毛绒绒小鸭。他把鸭笼放在教堂门前大街上,悠扬地吆喝着:赊小鸭喽——赊小鸭——。往年春天,有赊小鸡,有赊小鹅,从来没来过赊小鸭。人们都围着那人鸭笼,看那些粉红嘴巴、黄绒球般可爱小东西儿。它们呷呷地叫着,透明小掌片儿,笨拙地移动着。赊吧,赊吧,春天赊鸭,秋天收钱,出公鸭不要钱。这是北京鸭,下蛋勤,当年下蛋,天下个,只要能喂上螺蛳小蛤什,天能下两个蛋,早晨下个,晚上下个。上官吕氏率先赊十只鸭,有人开头,大家便齐赊,两笼鸭,会儿就赊光。
赊鸭在村子里转圈就走。当天夜里,福生堂大儿子司马亭就被土匪绑票,花数千大洋才赎回来。人们传说,那个赊小鸭,是土匪眼线,他借赊小鸭做掩护,探明福生堂底细。
但这鸭确是好鸭,只养五个月,便长得像小船样。上官吕氏爱鸭如命,天天让儿媳去捞螺蛳,盼望着它们天生俩鸭蛋呢。
母亲提着只瓦罐,拿着把绑在长杆上铁笊篱,往婆婆指示方向走。
近村水沟、池溏里螺蛳,已被养鸭人家捞光。婆婆头天去蓼兰赶集时,路过大苇塘,看到塘边浅水里螺蛳很多。
群群绿毛野鸭,在苇塘里游动着。它们扁平嘴巴像铲子样,把婆婆看到过那些螺蛳全部吃光。母亲感到很失望,后悔来晚步。她很担忧,知道回家后这顿臭骂是脱不。她沿着苇塘边泥泞、弯弯曲曲小路往前走,巴望着能找到块没被野鸭糟蹋过水面,找到螺蛳,完成婆婆交给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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