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不敢睁眼。“小舅,听人家说,你是冤枉。”鹦鹉韩直盯着他眼睛说。
上官金童说:“说冤枉就冤枉,说不冤枉就不冤枉。”鹦鹉韩掏出支烟,递给他。
他拒绝。鹦鹉韩把烟塞进烟盒,用同情目光看着他那两只粗糙大手,又抬头看看他脸,说:“吃不少苦吧?”上官金童道:“刚到苦,后来就习惯。”鹦鹉韩道:“您走这十五年里,变化很大,人民公社解散,地也分到各家各户,都不缺吃穿。旧房子都拆,统规划。姥姥跟那熊老婆合不来,她个搬到塔里去住,就是门圣武老人那三间屋,您回来,姥姥就有伴。”
“她……还好吗?”上官金童犹豫地问。
“身体嘛,还挺硬朗,”鹦鹉韩说,“就是眼睛不行,但自己照顾自己没问题。
小舅,对您没有什好隐瞒,怕老婆,那个臭娘们,根本不讲二十四孝,她来,姥姥就搬走。也许,你还认识她,就是贩虾酱老耿和他那蛇女人生女儿,根本不是人,是条美女蛇!小舅,现在拼着命挣钱,挣够五万元,就打发她滚蛋!“
车在蛟龙河桥头停住,人们纷纷下车。上官金童在鹦鹉韩帮助下从车顶上爬下来。他看到,河北岸建起大片房屋,紧挨着蛟龙河石拱桥,新建座混凝土大桥。桥头附近空地上,有些卖水果、香烟和糖果之类摊子。
鹦鹉韩指着堤北房屋说:“镇z.府和学校,都搬出来,司马家大院子,被大金牙——就是巫云雨儿子——承包,这个驴操,办个制造避孕药工厂,兼造假酒假老鼠药,人种事不办点。您闻闻,”他举起只手,说,“您闻闻风里是什味?”上官金童看到,在司马家大宅院那儿,高高地竖起根铁皮烟囱,碧绿烟雾,绞动着喷出来。那股令人做呕气味,就是绿烟气味。“姥姥搬走也好,”鹦鹉韩说,“要不非被这烟毒死不可。现在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没有阶级,不讲斗争,大家都两眼发红,直奔个钱字!在沙梁子那边,承包二十亩荒地。小舅,野心勃勃,准备建个珍稀鸟类饲养场,十年之内,要让全世界珍稀鸟类,在们高密东北乡安家,到那时候,有钱,就不愁有势,有钱有势之后,办第件大事,就是在沙梁子上,为爹娘,塑两座最大像……”鹦鹉韩被他宏伟蓝图激动得眼冒蓝光,瘦弱胸脯高高地、像骄傲鸽子样挺起来。上官金童看到,桥头附近小摊贩们,都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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