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到驴后,搓搓手掌,端起磨台上豆油灯盏,将盏油全倒在手掌上,搓匀,吹口气。然后,他试探着把只手伸进驴产道,驴蹄子乱弹。他只胳膊都伸进去,他脖子紧贴着那只紫色小骡蹄子。上官吕氏不转眼珠地盯着他,嘴唇索索抖颤。
“好,”樊三瓮声瓮气地说,“爷们,喊二三,喊三时猛劲儿起,别孬种,要命时刻塌腰。好,”他下巴几乎触在驴腚上,深深地伸进驴产道里手,似乎抓住什,“——二——三呐!”
上官父子嗬嗨声吼,表现出难得阳刚,猛地挺直腰,借着这股劲儿,黑驴身体侧转,两条前腿收回,脖子昂起,两条后腿也侧转过来,蜷屈在身下。樊三身体随着驴转,几乎趴在地上。看不到他脸,只听到他喊:“起呀,起!”
上官父子踮起脚尖,猛往上挣。上官吕氏钻到驴腹下,用背顶着驴腹;驴吼叫声,站起来。与此同时,个巨大光溜溜东西,伴随着血和粘稠液体,从驴产道里钻出来,先落在樊三怀里,然后滑落在地。
樊三掏出小骡驹嘴里粘液,用刀子切断脐带,挽个疙瘩,把它抱到干净地方。讨块干布,揩着它身上粘液。上官吕氏眼含泪水,嘴里念叨着:“谢天谢地谢樊三,谢天谢地谢樊三……”
给你扬名去。”
樊三道:“都是屁话,老嫂子,谁让你家驴怀着家种呢?这叫包种包收,包到底。”他围着驴转圈,扯扯那条小骡腿,咕哝着:“驴亲家,这是道鬼门关,你也赌口气,给三爷长长脸。”他拍拍驴头,说,“爷们,找绳子,找杠子,把它抬起来,让它站立,躺着是生不出来。”
上官父子望着上官吕氏。
上官吕氏说:“照你三爷说办。”
上官父子拿来绳子和杠子。樊三接过绳子,从驴前腿后穿过去,在上边打个结,用手提着,说:“穿杠子进来。”
小骡驹抖抖颤颤站起来,随即跌倒。它毛光滑如绸,嘴唇紫红,宛若玫瑰花瓣。樊三扶起它,道:“好样,果然是家种,马是儿,小家伙,你就是孙子,
上官福禄把杠子穿进绳扣。
“你到那边去。”樊三命令上官寿喜。
樊三说:“弓腰,杠子上肩!”
上官父子对着面,弓着腰,杠子压在肩头。
“好,”樊三说,“就这样,别急,让你们起,你们就起,把吃奶劲儿给使出来,成败就这下子。这驴,经不起折腾。大嫂子,你到驴后帮接应着,别把小牲口跌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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