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再次把听诊器按在她的左胸上。由于按得太轻,什么也听不到。用力一按,才终于听见了心跳声。
但是她的心音并没有健康人那种扑通扑通的节奏感。点滴还在继续。采
内裤上的血仿佛是亚希子怨恨的明证。看着那些血迹,三郎深切感受到了把一个活人推向了死亡的沉重压力。
三郎脱掉内裤,开始冲澡。
刚拧开水龙头时出来的是冷水,但三郎照样站到了冷水下面。
最好有一大盆冷水当头泼下来。他渴望能让自己浑身被冷水浇透,让一切付之流水。三郎恍惚觉得自己是一个伫立在瀑布下的修行者。
“请让我受尽惩罚吧……”
手术结束后,三郎总会泡个澡。手术顺利的话,舒舒服服地坐进浴缸确实是一大乐事。
坐在浴缸里让热水浸到脖子,一个人暗自得意:“我也长进了不少啊。”每次都泡头澡的所长总爱在浴室里哼歌,三郎现在切身体会到了这种心情。
之后再来一杯啤酒,那就快活似神仙了。
但是唯独今天,三郎没有心情泡澡。尽管浑身是汗,满脸是血。做手术时虽然戴着橡胶手套,手上依然残留着血液黏糊糊的感觉。
三郎很想快点洗掉,但他觉得即使泡进浴缸也平静不下来。面对着徘徊在鬼门关的患者,连泡个澡好像都是一种罪过。
三郎站在哗哗流水的喷头下,嘴里念叨着。
亚希子还横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虽已关掉,她直挺挺地躺着,上面盖着被单。
麻醉应该已经失效了,但她仍然一动不动。一直持续到缝合出血处时的呻吟声现在也听不到了。两条手臂被左右伸开地固定着,左臂还缠着血压计,右手背还插着点滴针。
快到下午四点了,斜阳给寂静的手术室洒进了些许光亮。
亚希子还活着。血压和脉搏依旧听不清晰,看上去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不过,如果把线头放在那优美的鼻子附近,线头会微微晃动。这样才勉强能知道她在呼吸。
三郎只是简单冲了个淋浴。
在更衣室脱下手术衣后,三郎发现从贴身衬衫到内裤都被染红了。原来亚希子的血已经渗透进来了。
不知她流了多少血,这么一想,三郎就浑身发抖。反正是流了大量的血。真想不到,从那么娇小的身躯里,居然能流出那么多血。
“全身的血几乎都流光了,那位女性会死掉的。如果是真正的医生给她做这个手术,没准儿会得救,可是我技术这么差,所以……”
真是不走运。不,对于她本人来说,光用“不走运”这个词是表达不了的。因为宫外孕而丢了性命的话,她就是死也不能瞑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