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韩安在新郑郊亭隆重地为韩非举行饯行礼。
卯时,清晨太阳跃出遥远地平,照亮苍茫大平原。辆奇特轺车辚辚独行,从新郑西门缓缓地出来。这是韩国独有而战国之世已经很难见到生铁轺车:车身灰黑粗糙,毫无青铜轺车典雅高贵;生铁伞盖粗壮憨朴,恍如顶丑陋锅盖扣着小小车厢。韩国有天下最大宜阳铁山,韩人先祖节用奋发,便以生铁替代本国稀缺青铜造车,虽嫌粗朴,却是韩国时奋发之象征。丑陋铁片伞盖下挺身站着枯瘦高大韩非,头戴顶八寸白竹冠,身穿似蓝非蓝似黑非黑领粗麻大袍,与身锦绣韩王人马几成古今之别。这般服饰,是最以节用闻名诸侯韩昭侯独创,也是老韩国奋发岁月痕迹之。如今韩非此车此衣而来,煌煌朝阳之下,直是个作古先人复活。
秦国特使姚贾已经早早等候在道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奇特轺车,丝毫看不出好恶之情。郊亭外韩王安大觉刺眼,眉头皱成团,
愤然讥刺,依旧只是哭。
“软骨头!有事说!哭个鸟!”韩非粗恶地,bao怒。
韩安心下大喜过望,抽抽搭搭止住哭声,万般悲戚地诉说姚贾入秦胁迫韩国交出韩非事,末重重申明道:“非兄若去必是大祸,安何忍非兄入虎狼之口也!”说罢又是放声大哭。韩非却久久没有说话,对韩安哭声浑然无觉。良久,韩非冷冷道:“若入秦,韩国或可存之。”韩安猛然个激灵,又立即号啕大哭道:“非兄不可!万万不可!韩国可以没有韩安,不能没有韩非也!安已决意,迁都南阳与秦军决死战!”韩非淡淡笑道:“危崖临渊,韩王犹自有术,出息也!”
韩安大是尴尬,止住哭声却时找不出说辞。
“老韩衣冠,王室可有?”韩非突然问。
“有!”
“老式韩车?”
“有!”
“好。韩非入秦。”
韩安实在没有料到,韩非答应得如此利落。当夜兴冲冲回宫,韩安立即下令少府、典衣、典冠少府,韩官,掌国君私库。典衣,掌国君服饰。典冠,掌国君冠冕。三署合力置备韩非车马衣饰。幸得韩国前代多有节用之君,老式物事多有存储,日之间便整顿齐备。验看之时,少府却低声嘟哝句,又不是特使,如此老韩气象不是引火烧身?韩安猛然醒悟,心下大是忐忑不安,遂连夜去见韩非,说老式衣车太过破旧有损公子气度。韩非却只冷冷句,非韩衣韩车,不入秦!韩安只恐韩非借故拒绝,只好连连点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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