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启王,”蔡泽突兀插话,“吕不韦少学博杂,识得籀文,或可为师。”
帐中声苍老喟叹,接着便是阵沙哑模糊咕哝,内侍高声道:“王曰:纲成君蔡泽,立即着行人署使赵,试探异人回秦是否可行?安国君嬴柱,太子府立嫡事缓行,待王命定夺。可也。”
闻“可也”二字,蔡泽便是起身躬,臣告辞三字尚未出口
便走进去。又过两道木屏隔门,来到宽敞温暖大厅,老桓砾躬身高声道:“启禀王:纲成君、安国君奉诏觐见!”正面帷帐后声苍老咳嗽,桓砾便回过身来道:“纲成君、安国君,这厢入座。”
两张座案摆在白色大帐前三步处。待两人落座,名老内侍上前轻轻拉开落地大帐,便只剩道薄如蝉翼纱帐垂在三步之外。纱帐内长大卧榻隐隐可见,颗硕大白头靠在大枕上竟没有任何声息;卧榻前紧靠着张与榻等高大书案,书案两头整齐地码着两摞简册,中间却是口破旧藤箱与几卷同样破旧竹简。
蓦然之间,纱帐内有苍老断续话音,却实在模糊得难以听清。便在两人困惑之际,跪在榻前个中年内侍突然高声道:“王曰:蔡泽答话,《质赵大事录》从何路径入秦?”
“臣启王,”蔡泽眼角瞄,见老长史桓砾已经在案前开始录写,便知秦昭王虽是语艰耳背,心下却明白不乱,仅是这头问便直指要害,当下提着心神拱手高声道,“此简札乃吕不韦密使送来,老臣惟遵王命,居间通连而已。”
“王曰:纲成君之见,此简真也伪也?”
“臣启王:此大事录很难作伪。根据有三:其,行人署探事司已经秘密与公子异人之随行老内侍、老侍女连通,查明公子异人质赵数年,每晚必记事而后就寝;其二,吕不韦乃山东商旅极有口碑义商,扶助公子,代为传递,沿途没有差错;其三,近年来公子交游邯郸士林,才名鹊起,臣亦时有所闻。以常理推测,其才力当能胜任。”
帐中默然片刻,又是阵沙哑模糊声音,跪伏榻边内侍回身高声道:“王曰:嬴柱说话,此子才具如何?”
“启禀父王,”嬴柱憋着气咳嗽声,小心翼翼道,“异人赴赵之时尚未加冠,而今已过而立之年,期间变化,儿臣难料。若说少时才情,蒙武将军与异人同窗数年,或可有说。儿臣实不敢妄断定评。”
又是阵默然,帐中内侍突然回身:“王曰:异人籀文,师从何人?”
“籀文?”嬴柱蓦然惊,“王孙之师,皆出太子傅属员,无人教得上古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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