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椁”则是棺外套层。棺外套椁,礼仪规定是天子四重,诸侯三重,大夫二重,士重。而今商君棺外三重椁,竟是与诸侯同礼!棺椁外保护与涂彩装饰,只有天子可以用“水兕之革”,其他诸侯贵族只能用不同等级丝织品,或其他低等皮革。商於人却根本不理会这些烦琐礼仪,山乡多水田,不缺水牛,为何不用?如此安排之下,本来就很大双葬棺木,摆在那里更是华贵显赫,竟是不亚于王室葬礼声势!
“置冰——!”棺椁安顿就绪,名红衣巫师高宣下道入殓程式。
四个老人上前,小心翼翼将山岩上凿下四箱干冰,稳妥安放在棺材四角。这叫“置冰”,即尸体旁放置冰块,也有极为严格礼法讲究。冰块来之不易,王室与诸侯均有个叫“凌人”作坊,专门职司治冰用冰;只有贵族尸体可用冰块降温,而且盛冰器具(玉盘还是瓦盘)、冰块大小(几尺之冰),均以死者品级之高低与死时气温而定。商於人不理会这些,采来孤云峰冰瀑上那几乎永远不化干冰,又用上好蓝田玉石雕成方匣,将干冰盛入,端是人间极致,虽天子也无以做到。
装好干冰,巫师便仔细将商君尸骨拼装起来,并且神奇为尸骨穿上白丝长衫,戴上高高白玉冠,再覆盖件白色斗篷。那名白发苍苍红衣女巫师,将白雪尸体仔细擦拭洁净,装扮得栩栩如生,而后便将她与商君并排入棺。按照礼法,入棺之后本来要在棺中放置“殓服”若干套。春秋时期,死者无论尊卑,“殓服寿衣”至少需要十九套。战国之世葬礼大大简化,但基本程式也还都保留着,这棺中放置“殓服”,就是必须不能简化道葬礼程式。然则恰恰是这点,商於人大感为难。商於没有大商人,最好衣服也就是郡守县令官服,然则品级太低,与商君身份大不相合;以庶民寻常衣物入棺吧,多倒是多,只是商於人心中不忍。反复计议,时间竟是束手无策。
樗里疾思忖有顷,断然下令:“商君非俗人,心敬礼敬可也,无须拘泥,往下走吧。”
白发苍苍巫师举木剑,便要招魂。招魂之后,盖棺殓成,棺椁就不能再打开。
正在此时,山道声高喊:“且慢盖棺——!”话音落点,马蹄如雨,队长衫骑士在场外滚鞍下马!个须发灰白中年汉子匆匆走到樗里疾面前,拱手高声道:“白氏总执事侯嬴,特来为商君白姑娘送上葬礼殓服!”
樗里疾长吁声,“天意呀天意……敢问义士,殓服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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