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早已经被天下遗忘了的上古名号,所谓“协理阴阳,贯通天人,安抚四邦”,在山东六国早已经嗤之以鼻,无人理睬了。而今,他却偏偏就成了这样的老太师,甘龙如何不感到窝囊龌龊?
虽然窝囊,虽然龌龊,外表上甘龙可是从容镇静,该做的照做,该说的照说,没有一丝难堪尴尬。譬如给太子讲书,他就毫不避嫌。他内心非常清楚,和卫鞅的较量是漫长的,至少在秦国没有强大以前、在秦公对卫鞅没有丧失信任以前,卫鞅很难被扳倒。然则他坚信一点,象卫鞅这样的能事权臣,迟早会出纰漏。每有纰漏而攻之,日积月累,卫鞅的根基将会被一点一滴的蚕食。这是甘龙悟出来的“蚕攻”谋略,就是在悠悠岁月中埋下吞噬卫鞅的土壤,就象鲧的“息壤”一样无限增长,将卫鞅的变法洪水滤干成自己的堤坝。
鲧是大禹的父亲,受天帝之命到人间治水。天帝赐给了鲧一包神奇的土,名叫息壤,叮嘱鲧在万不得已时才能使用。来到人间,鲧看到洪水滔滔弥天,无以立足,便立即撒出一把息壤。谁想这息壤神奇无比,竟是水高它也高,不断增高,终成大山一般将洪水圈了起来。鲧惊喜万分,觉得这是治水的最好办法!便不断的撒出息壤,将洪水堵在了数不清的山坝圈子里。可是,随着洪水增高,躲避在山岭山洞里的人,也被淹死了无数!水是堵住了,人却被困在所有的山上挣扎着。撒着撒着,息壤突然没有了……天帝震怒了,杀死了鲧,才有了后来的大禹治水。
甘龙要使自己的“蚕攻”谋略变成神奇的“息壤”,与水竞高,永不停息!
这是一个宏大的目标,需要甘龙有悠长的生命,需要甘龙有敏锐的寻找缝隙的老辣眼光。这两点,甘龙都不愁。他出身贵族,谨严立身,素无恶习,更无暗疾,又从来没有鞍马劳顿,主持国政也是轻松洒脱。年过六十,耳不聋,眼不花,齿不落,发不脱,童颜鹤发身轻体健,自信在三十年内绝然死不了。至于洞察错失抓住时机,那更是甘龙的深厚功夫。目下,他就思谋着这个微妙的机会。
太子封地在郿县,甘龙与公孙贾的封地也在郿县,而且是渠畔相连的土地。如此格局,一定该有文章可做。老甘龙想的是,究竟一个人做这篇文章,还是拉上公孙贾一起做?思忖良久,甘龙决定一个人做。公孙贾心机虽深,但肯定乐于合力整治卫鞅,要拉他,那是容易极了。然则,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风险,卫鞅绝非易与之辈,一旦让他觉察,那必然是玉石俱焚。大谋须得独断,独断才能出其不意,行之于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