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能否等我说完。”崔中石炉火纯青地把握着节奏,以使徐铁英能够舒服地保持沉默。橡皮擦现成摆在公文纸边,崔中石拿起慢慢擦掉纸上的铅笔字,接着说道,“我们行长是为了儿子,主任干了半辈子也应该为儿女们想想了。您的家眷已经去台北,听说尊夫人带着四个孩子还是租着两间民房。往后总得给他们一个住处,还有四个孩子,总不能让他们辍学。我管着账,我知道,他们那些人捞的钱可是子孙五辈子也花不完。主任信得过我和我们行长,您就当我刚才说的话从来没听到过。事情我们去做,两个字,稳妥。”
徐铁英叹了口气:“你真不该跟我说这些呀。下午的庭审,侯俊堂如果真判了死刑,我倒变成无私也有私了。再说,杀了侯俊堂也未必能救出你们家大少爷。所谓通共的嫌疑我倒是替他查清楚了,绝对没有。可就一条‘战场违抗军令’的罪名,铁血救国会那个曾可达也不会放过他。”
“就‘违抗军令’这条罪名不能成立!”崔中石紧接着说道,“我们大少爷
,将作战的飞机调去运输走私物资!北平昨天一闹,弄得美国人都发了照会,接班的那位趁机插手了。原定由我们中统调查审理你们大少爷的案子,现在由国防部预备干部局接手了。他们主诉,我们倒变成了配合。一件空军走私tf案,一件你们大少爷涉嫌通共案,直接、间接都牵涉到你们行长。这个忙,我怎么帮?”
崔中石没有立刻接言,掏出烟抽出一支递给徐铁英,等他似接非接地拿到手里,立刻又点燃了打火机候着,帮他点上。这时该说的话也已经斟酌好了:“主任,如果不是到这个节骨眼上,有句话我永远也不会说,只会接下来替主任去做。可现在我必须跟主任说了。”
徐铁英静静地望着他,等他说。
崔中石压低了声音:“主任知不知道,空军作战部那个侯俊堂在民食调配委员会挂钩的几家公司里有多少股份?”
徐铁英此时当然不会接言,目光却望向了办公桌上那叠空白的公文纸。
崔中石立刻会意,抽出笔筒里的一支铅笔,弯下腰在公文纸上写下了“20%”几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
徐铁英的瞳孔放大了。
崔中石接着说道:“这件事,无论法庭怎么审,也审不出来。因为他的股份都是记在一些不相干的人的名下。枪毙了,侯俊堂自己也不敢说出来。主任您说,法庭要是判了侯俊堂死刑,这些份子该归谁?”
徐铁英定定地望着崔中石。
崔中石用笔在那“20%”后面画了一条横线,接着写了一个大大的“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