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庄是熟稔惯,搀着手同下轿辇,搭着小宫女手便往里走。芳若满面春风地迎上来,笑道:“太后适才醒,刚喝着药呢。”
眉庄笑吟吟进去,向太后福福,便上前亲热道:“太后也不等就喝上药,该是臣妾喂您喝才是。”说着伸手接过孙姑姑手里药碗,道:“有劳姑姑,还是来服侍太后吧。”
太后慈爱笑道:“你来得正好,除你孙姑姑,也就你伺候得最上心最叫哀家舒坦。”
虽在病中,太后却穿着身七八成新耀眼金松鹤纹薄绸偏襟褙子,头发光滑拢成个平髻,抿得纹丝不乱,只在发髻间只别枚无纹无饰浑圆金簪。
其实她久病卧床,并不适合这样耀目金色穿戴,更显得干瘦而病气恹恹。只是不知为何,太后虽病着,却自有种威仪,从她低垂眼角、削瘦脸颊、浑浊目光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低低“嗯”声,道:“胧月这孩子瞧着也是有脾气,只能慢慢来。”
眉庄摘下手指上护甲,安抚住肩膀,怜惜道:“有身子人,肩膀还这样瘦削,难怪温实初说你身子弱胎像不稳,可别为今天事生气伤身子才好。”
转首勉强笑道:“幸好宫里还有个你能体恤。”
眉庄怜惜看着,笑道:“若你肚子里怀是个男胎,想必皇上会更体恤你百倍。如今就把你捧在手心里关怀备至,将来还不知道怎把你当凤凰似捧着呢。”
啐口,道:“人家正经和你说体己话儿,你就这样胡说八道。”
想起舒贵太妃对太后描述,心下更是悚然,油然而生股畏惧之情,已经跪下去,道:“臣妾甄氏拜见太后,愿太后凤体康健,福泽万年。”
太后微微扬眉,
眉庄吃吃笑道:“不过句玩笑,看把你兴成这样子。方才听你扣个胧月叫她,明明她小字绾绾就是你自己给取,偏偏声儿也不叫,真真是生分。”
听得“绾绾”二字,心下猛地突,甚觉黯然。眉庄自然不知道,这绾绾二字,有多少辛酸与耻辱,如何叫得出口。于是只道:“去更衣罢,再不去给太后请安便要晚。”
眉庄打量着道:“你这身打扮就很好。虽然太后不喜欢太素净妆扮,可是你刚回来,自然越谦卑和顺越好。”
说罢和眉庄二人重新匀面梳妆,备下轿辇去太后处不提。
颐宁宫花木扶疏,切如旧。只是因着太后缠绵病榻,再好景致也似被披靡层迟钝之色,仿佛黄梅天雨汽般,昏黄阴阴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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