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安静无声,昨夜安息香气味尚未散尽,寝殿四周竹帘皆是半卷,晨光筛进来是微薄明亮暖色。
没有侍女在侧,陵容也没有发觉进来,只个人坐在临窗妆台前,长发梳理得油光水滑,如黑绸般披散在小巧肩上,尚未拢起成髻。应明珠簪环皆整齐罗列面前,她只是无意赏玩,伏在半开启朱红雕花窗台上,发衬得张脸娇小如荷瓣,容色明净似水上白莲。陵容穿着宽大睡衣,半阖着眼睛凝神思索,身子越发显得单薄,仿佛是负荷着无尽清愁。良久,滴泪,缓缓从她眼角滑落。
悄然走至她身边,轻声道:妹妹怎哭?
陵容闻得声音,双碧清妙目遽然睁开,悚惊起,忙忙地揩去眼角泪痕,勉力笑道:姐姐来好早。
槿汐不再多言,只陪回宫休息。
然而陵容那里,终究还是要来往,哪怕她现在居住着,是眉庄旧日殿宇。
这日清早凉快,携浣碧与流朱去陵容玉润堂,满院千竿修竹掩映,自生清凉意味。这样情景,自是十分眼熟。眼前微微模糊,切如昨,仿佛还是初得恩幸那年,和眉庄在夏日炎热初过黄昏,同在玉润堂每只水缸中点莲花灯取乐。
时移事易,如今此处所居宠妃,已是陵容。行至云母长阶下,原本抄手游廊上皆放满眉庄所钟爱菊花。菊花原本盛开于秋,当然因眉庄得宠,又性·爱菊花,玄凌特让花圃巧匠培植新品,夏日也能照常开放,实属奇景。此时这些菊花已经全然不见,正有内监领着小宫女替换花盆,口中呵斥道:那些菊花全退给花圃去,把小主喜欢花全搁在廊上,盆盆要摆得整齐好看。
心下微觉不快,对那内监道:那些菊花退回去可惜,全搬去本宫宜芙馆吧。
那内监见是,忙陪着笑脸道:娘娘喜欢奴才自当遵命,只是这些花开得不合时令,又没什香味儿,不如奴才叫人换时新香花儿给娘娘亲自送去……
他味喋喋不休、自作聪明,浑不觉已经变脸色。正巧菊清打帘子从寝殿里头端水出来,见面有不快之色,很快猜到缘由,忙朝那内监斥责道:娘娘叫你送你便送,做奴才哪有这样多嘴多舌,娘娘吩咐什照办就是,想要割舌头。
那内监吓得不敢出身,灰溜溜领人抱花盆走。
笑:你这丫头什时候嘴上也利索起来。
菊清请安,笑眯眯道:娘娘抬举奴婢伏侍小主,奴婢敢不尽心。她打起湘妃竹帘道:小主刚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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