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水响,侧头去看,条石沟里浑黄汛水飞快冲过。她怕再来跤,索性把两只鞋脱下。这些布底鞋是她跟小环学着做,穿旧又松又大,也滑。阵腹痛来,她两手赶紧抱住肚子,肚子又紧又胀,铁样硬。她发现自己不知怎样已经又坐回地上,被座小山似大肚子压在下面。疼痛在肚子里乱撞阵,很快找着方向,朝两腿之间出口冲来。
多鹤看见沟里泥黄色汛水上,翻腾着金红花。
她知道疼痛与疼痛之间还有段时间,她可以往家里点点挪。生过两个孩子,她觉得她已经很会生孩子。她眼前现在是太阳落山后晴天,蓝得微微发紫,鸟叫出夜晚归林前那种叫声。等这阵疼痛过去,她会跨过石沟,往家里去。过石沟,山坡下上百座红砖楼房中座,就是她家。可是疼痛越来越凶猛,扯住她肚腔里所有脏器往下坠。她把手按在肚子上,她得把这个亲人平安无恙地生下来,她可不能死。她要给自己生许多亲人,然后她就再也不是举目无亲女人。
蓝紫天在她眼前明阵暗阵。疼痛过去,她脸冷冰冰,汗珠在她额上像层冷雨。她侧脸看看旁边石沟,要她跨过这道哗哗作响水,等于要她跨过长江。
这是下班时间。每座楼下小路通向去厂区大路,每天这时大路就到汛期,人流轰轰地往前冲。全是穿帆布工作服脖子上扎毛巾下班工人。多鹤从来没有听过那多自行车铃块儿响。这个人群被楼前条条小路切分开,穿帆布工作服男人们各自把自行车锁在楼梯口,然后水泥建筑秃楼梯上好阵都会响着男人们百十斤重脚步声。这时从钢厂回来张俭会发现多鹤没。又跑?他会转身就下楼,累散架身子马上聚紧。
张俭从鞍山到这座新钢铁城市,给调到刚成立钢厂,几个月训练学习结束,他已经是吊车手。这些消息多鹤是听他跟小环说。多鹤总是把每次听到话记在脑子里,有空时再从记忆里翻出,慢慢拼凑出意思。这时张俭会在哪里找她?他知道她从没出过家门,哪里也没去过。
疼痛再次发作。她叫声。山坡下已经有灯光。她又叫声。她叫叫心里好受些。叫就顺应疼痛劲道。她自己不是很清楚她在叫什。
她这刻恨所有人,头个恨让自己莫名其妙怀起孩子中国男人。多鹤不喜爱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不喜爱她。她不是要跟这男人讨到喜爱,她讨是生存。她母亲、她祖母差不多都是这样。她们真正亲人是她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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