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更恼
，筷子压住外公
碗，不准老头再动。
外公说：“穗子，你以后大起来，打只麻雀，外公也吃腿，好吧？”他看看外孙女被劝住，便笑眯眯地将那只鸡腿夹回穗子碗里。
在穗子爸、妈看，老头和女孩这场打闹，只证明他们原始、土气、愚昧，以及那蠢里蠢气亲密之情。再有，就是穷气；拿吃来寄托和表现情谊，就证明吃重要，亦就同时证明吃匮乏。
外公确没有表现太多对于穗子不舍，所有不舍，就是个吃。他在春天买到那批鱼，现在全以线
要想吃，
还没得给你吃呢。穗子，你吃，跟外公有
日福享，就享。明个你走，个蛋就是没蛋白，净蛋黄，外公吃，有什
口味？”
穗子听到此处，明白外公从头到尾全清楚。
以后几天，穗子妈开始忙。妈忙着给穗子办转学手续，翻晒冬衣，打理行李。穗子坚持不带棉袄，说棉袄全小，穿不下。然后她悄悄指着那些棉袄对外公说：“外公，你看棉衣都没带走，还要回来。”
老头想点头，但他头颈残疾让他摇头摇得很有力。他站上木凳，伸手取下那些高高悬起竹篮。存货不多，有半条云片糕，里面果仁全哈；还有些板栗，多半也是霉和虫蛀。最后就是西瓜子。外公夏天收集至少五斤西瓜子，洗净风干，又加五香和盐炒制，再用湿沙去掺，让瓜子回潮，嗑起来不会碎成渣子。外公筛去沙，穗子把瓜子装进只只报纸糊成口袋。祖孙俩无言无语地配合，穗子父母看见，赶紧避开眼光，有些不忍，又有些妒嫉。
外公把地上沙扫成堆，穗子拿只簸箕来，撮沙子。穗子蹲在地上，扭脸看着外公长长白眉毛几乎盖住眼睛。穗子说：“外公你坐过火车吗？”
外公说：“还没有，外公是土包子啊。”
穗子说：“坐火车比坐汽车快。坐火车，三个钟头就够。”
外公说：“才三个钟头。”他不问“够”什。因为他懂穗子指是什：坐三小时火车就可以让祖孙二人团圆。
在穗子跟她父母离去前天，外公杀掉最后两只母鸡。外公把鸡盛在个大瓦盆里，端到餐桌上，就动手扳鸡腿。穗子妈看就急，说：“唉呀，你这是干什嘛？”
“你放心，”外公说，“不会给你吃。”他并不看穗子妈，把扳下鸡腿捺在穗子米饭中。穗子拔出鸡腿，杵进外公碗里。老少打架，鸡腿在空中来来往往。穗子恼，瞪着外公。外公却微微笑说：“以后外公天天吃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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