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还会梦见那回字形院子。院子之所以成回字形,很简单,因为座房在中央,院墙几乎等距离地给房四周留出空地。记得来到这个院落时候,这家人房檐下吊腊肉、腌猪头、咸板鸭都只剩根根油腻绳子,结油腻腻灰垢,空空地垂荡。
穗子在个四月早晨站在这些肥腻汗垢绳子下刷牙。她不知道再过几分钟就要到来,给她带来个创伤性有关童年故事。在到来前,们还有时间来看看这个叫穗子女孩处境:穗子父亲在半年前被停发薪水,她给母亲送到外公家来混些好饭,长些个头。穗子在半年里吃米饭都是铺垫在腌肉腌鸭下蒸熟。她吃到最后个鸭头时候,有个重大发现:如果把骨头嚼烂,那里面会出来股极妙鲜美。
现在还有几十秒钟就要出场。穗子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地涮着喉咙深处,把她昨天晚上从鸭头骨髓中提炼绝妙鲜美彻底涤荡掉。她低下头把嘴里水吐进阳沟。她从来想不通为什外公把别人叫做“阴沟”沟称为“阳沟”。就在她玩味“阴沟阳沟”时,小团黑东西落在沟底。穗子见鬼样尖声叫起来。
外公跑出来,看着那团动弹不已黑玩意在穗子吐白牙膏沫里。外公说:“日他奶奶,还不跌死!?”他蹲下来,浑身骨节嚼豆样地响。然后穗子步步走近,看外公手里拎只全身漆黑小猫。
多年后穗子认为她其实看见幽灵似在屋檐破洞口脚踩失刹那,同时是声阴曹地府长啸,四寸长在屋檐和阳沟之间打个垂直黑闪。
外公拎着凶恶黑猫崽,胳膊尽量伸长,好躲它远些。他伸出左臂,样子像要护住穗子,或阻止穗子近前。外公告诉穗子,这是只名贵野猫,至少八代以上没跟家猫有染过。“你看它爪子,根根指甲都是小镰刀,给你下就是五道血槽子。”外公拎着四只爪子伸向四面八方野猫崽,同穗子都没主意,都不知道该拿它怎办。穗子刚刚想说:把它扔回沟里去吧。但她突然看见它那双琥珀眼睛,纯粹琥珀,美丽而冷傲。她说:“它是猫。”
外公很愁地看着这小野物黑螃蟹样张牙舞爪,说:“起码再养它八代,才能把它养成只猫;看它野得——是只小兽。”
外公说是这样说,已进屋找出条麻绳,让穗子按他指导打个活结。他右手使劲掐紧猫后颈皮,扯得那张嘴露出嫩红牙床,上面牙齿刚刚萌出,细小如食肉鱼类。外公抽个冷子抓住它两只狂舞前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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