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操你奶奶！”边骂边得意地朝朱阿姨瞅，让她瞧瞧出息
多少。
朱阿姨先傻
会，忽然笑起来。用那只涂黑
手捂着嘴，咯咯咯地笑。
大概就是那次笑坏。从此以后批斗朱阿姨就单独批，高帽子也加高度，脖子上还挂着串破鞋子。全国著名女演员挨斗都要挂破鞋。大家说：“不做破鞋怎
做女演员啊？”朱阿姨对再高帽子都没意见。就是不要挂破鞋。每次都哭啊闹地给人从大门拖出去。每次朱阿姨给拖出去时候，韦志远都从板凳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站在凳子边，就像给朱阿姨让座样。五十岁朱阿姨像个赖学女孩，屁股向后扯，身子又给人扯到前面。韦志远就那样站着，不知该帮谁。
朱阿姨出事是在昨天晚上。是她广东保姆讲出来。广东保姆费许多力气才让大家听懂，朱依锦“食毒药”。朱阿姨天到晚换保姆；听保姆告诉她邻居家丑事，她就把保姆辞掉。最后她到广东找回个
老要说：“哎哟你气死！”然后手臂就甩水袖。像要甩到人家脸上似，大家看着她那条看不见水袖快活地直眨眼。她跟爸讲话也那样，先看看说：“老邱你千金啊这嗲，哎哟你气死！”她甩爸水袖。爸和都驾云雾，给她迷昏。爸肯定跟样，认为朱阿姨是全世界第仙女。朱阿姨那舞着水袖走远，双脚大大，走起来倒像完全没有脚，乘船样。
下个春节晚会又见朱阿姨，她穿身“天女散花”衣裳在台上东倒西歪地唱《贵妃醉酒》。那段戏文能字不漏地背下来。
最后次见朱阿姨，在大门口看批斗会。临时搭舞台太小，给批斗人只好轮流上去。就想看看朱阿姨戴高帽模样。拼命往蹲在那里等着上台大片高帽子那边挤。个男小将推把：“挤什你？”
还挤。看见队高帽子下台，另队高帽子上台去。就是看不见朱阿姨在哪里。人戴这种白纸扎高帽子怎都模样？
男小将只大手过来，提起棉衣后背，像们逮蜻蜓那样。四只脚悬起，使劲地乱刨空气。
“就你捣乱！小******！”
被提起来这下，可算看见朱阿姨！她在顶高帽子下拽出蓬刘海，两只手都给墨涂得漆黑。她只黑手搁在胳肢窝下，另只黑手翘在空中，夹根烟。
“操你妈！”对男小将喊起来。
朱阿姨下抬头，找到这条粗大嗓门。
男小将把扔，说：“再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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