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秃啧啧:“这不好说,可以卖去捕捞船上当奴工,上船,签卖身契,辈子就再没机会踩地,从早干到晚,不怕年纪大,死就扔进海里……们这同胞惨咯,女儿没找到,自己还丢。”
他说得唏嘘,内心里并不同情:背井离乡,逃亡海外,在这种地方落脚,自己很惨,还见过很多更惨事,心上茧都结七八层,早不知道心软是什滋味。
易飒抬起头,看大湖上错落房舍:“知道是谁干吗?”
陈秃无所谓:“谁都有可能,这地方,谁也不知道谁底。”
你以为那个木讷男人只是捕鱼,其实床底下摞着枪码着粉;那个女人对着你害羞地笑,指不定身后门里就躺个刚被她割喉死人……
陈秃莫名其妙,支起摩托车脚撑,又返回来。
地上有只蓝色塑料人字拖,半旧,左脚。
易飒说:“有印象,这是马老头穿鞋,但只剩只脚。”
要说是人走扔鞋,不至于扔单只啊。
她几步跨过垮散废料,弯腰在中空脚架下四处看回。
扔给陈秃,示意力气活请男人代劳,自己甩手坐到废料堆上:“那姓马,前两天还塞张寻人启事,今天就挪地方,看来是觉得在这儿没指望。”
陈秃开锁:“在哪都没指望,明眼人看就知道,他那闺女多半死。个年轻大姑娘,失踪这久没消息,不死,还能出奇迹怎?”
易飒说:“也是这觉得。”
她叹气:“吧,小时候还喜欢听听童话故事,相信奇迹存在,现在不行,人老,现实,心也硬。”
陈秃啐她口:“在面前说老,你骂谁呢?脸上连道褶都没有……你还歇上是吗?走!”
加倍小心,自求多福吧。
易飒眉头拧起:“下次你见到那几个社群头头,要跟他们说说,在哪住都得有规矩,家门口不能胡来。”
***
傍晚时分,下起大雨。
雨来,天就黑,湖上有风,
看到杂乱脚印,还有指甲抠进泥里抓痕。
她沉吟会,又钻出来。
陈秃问:“怎说?”
易飒说:“估计是叫人绑走。”
她皱眉:“怪,跟个老头过不去干什?”
易飒懒洋洋起来。
废板料本来就堆得松,让她这坐起,哗啦往下散,露出底下角蓝色。
易飒俯身去看。
陈秃推着摩托车走几步,见她还没跟上来,有点不耐烦,正想再催她两句,易飒忽然朝废料堆上狠踹几下,把堆料踹散。
然后朝他招手:“你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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