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多以前,丁州因病去世,戏场“休息”牌子挂几天,怕影响生意,没太对外声张,事之后,小何正琢磨着怎跟昌东开这个口,哪知昌东主动提说,暂时可以帮忙救场。
小何喜出望外,不过紧接着,就被昌东上场行头给闹懵。
昌东翻石膏脸模,买影视特妆硫化定型乳胶、发套、用来粘取假胡子,化装成老人,穿起丁州
下句话咽回嗓子里:昌东坐在那,花白头套抛在边上,脸上胶皮有撕下,有仍挂着,作假胡子搓扯得凌乱,整个人怪异狰狞,像面皮耷拉丧尸。
这是怎啊?
——
小何早先和丁州搭伙,丁州耍皮影,小何宣传、接待、物料把抓,仗着是旅游景区,客流大,不敢说很有利润,过日子是没问题。
但也有隐忧,丁州上年纪,身体又不好,像秋天挂在枝头发黄脆干叶子,指不定哪天就化作黄泥更护花去。
在熙来攘往人群之中,大吼:“叶流西!”
没有回应。
喧闹声像海浪,夜色越重,浪头越高。
——
售票小何正忙着安抚等得不耐烦观众,见丁州回来,急急迎上去,催促话还没说出口,丁州先说句:“退票。”
两年前,丁州外甥昌东忽然投奔过来。
小何忙着赚钱娶媳妇,懒得趴网,也不关心新闻,没听说过什“黑色山茶”,就觉得昌东挺怪:大好年纪,大好人才,不事生产,整天死气沉沉,几天都不说句话,也不出屋子,跟个现实版怕见太阳吸血鬼似。
丁州也劝昌东:“你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也好,不要每天都想着那些不好事。”
然后昌东就玩上皮影,跟着丁州学挑线,让皮影人跑、立、坐、握、滚、鹞子翻身、杀回马枪,有时也自己刻皮子,用凿刀雕出星眼、梅花、万字纹,酒精灯烘烤着融胶色,趁热点染敷彩。
小何心里别样欣慰,觉得丁州后继有人:耍皮影戏本来也用不着什正规训练,现在观众专业少,看热闹多,看门道更是几乎没有——昌东能学个样子,糊弄着开戏就可以。
他推门进屋,迎着满屋诧异目光,僵硬地走过戏场,走入后台,走进自己那间拥挤卧房,屁股坐倒在床上。
门外吵嚷声大起来,夹杂着小何赔不是声音,丁州呆呆坐着,忽然伸手去拽自己头发,拽下发套,拽破脸上结层吹皱硫化乳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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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钱,退票,挨骂,小何终于点头哈腰地送走最后个客人。
然后赶紧窜进后台,叫:“东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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