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还不冷，大家就在院子里坐着说话。洪家嫂子擦擦手，喊小叔子与她从后厨端出两只托盘，盘中几碗蛇肉汤，加
胡椒，异常鲜美，另有
碟干烙饼。给商细蕊
碗特意是没有蛇肉，知道他向来懒得摘刺。杨宝梨贪吃，从周香芸碗里捞出块蛇肉塞进嘴里，周香芸呆呆，任由他去。洪嫂子笑道：“商老板有口福，中午刚炖上汤，你们就来！”
商细蕊笑道：“你们家老爷子呢？喊他出来起用点。”
这家人顿时变脸色。洪老大说来，才知道老爷子前两个月过世，死也不是好死，老头出门进货遇到日军，急着爬墙要逃，被机枪扫射下。洪家才脱热孝不久，说这些话时候，洪老二愤怒难当，眼眶红红放下碗就回屋去。商细蕊惋惜得不得，说回安慰话，手在桌子底下朝程凤台招招。他们两个不用说话，程凤台就懂得他意思，掏出钱来塞到商细蕊手里，商细蕊再把份子补上，简直气呵成，连个眼神交汇都没有。
商细蕊来这里，为找把趁手琴，他最近不唱戏，就想着找点别玩玩。洪老大给他介绍几把琴试试手，商细蕊刚拉两下，突然问道：“你们这蛇皮不是活剥吧？”洪老大愣，说：“啊？”商细蕊说：“活剥蛇皮，还把蛇搁到地上赤膊爬两圈？”洪老大深吸口凉气：“商老板，您打哪儿来这话呢？听得
瘆慌！”程凤台忍不住踢脚商细蕊坐凳子，商细蕊不再说话，低头拉琴。
人家刚经过丧事，肯定不能拉喜气曲子，但是商细蕊拉这两首也太过悲惨，仿佛完整地述说着个早年丧父，中年丧夫，晚年丧子故事，悲情程度层层递进，好人都要给听哭。洪老大两口子刚送亲人，听见这声儿，连连抹眼泪，吸鼻子。最后洪老大打断他：“商老板，您要是去拉琴，准比您唱戏火！”商细蕊受到鼓励，还要拉曲白帝城托孤，洪老大说：“商老板，您高抬贵手，不要再拉。您拉琴路数听明白，等琴做得给您送府上去。”
行人吃过玩过，准备回家，上车之前，商细蕊冲周香芸比大姆哥：“你坐后边去，后边宽敞。”他自己坐到程凤台身边，重重拍程凤台大腿，好像是种宣示：“走吧！”程凤台瞥他目：“好嘛，你这好比是骑马，拍下马屁股，马就要给你跑！”商细蕊听，又拍巴掌程凤台大腿，嘴里说：“驾！”把程凤台气得。周香芸和杨宝梨坐在后面，直捂着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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