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细蕊
开嗓子就刹不住，差不多把诸葛亮
戏都翻
遍。程凤台过去对诸葛亮光辉事迹虽有所耳闻但不太解，经过此夜，他是门儿清，连诸葛亮老婆叫黄月英都知道。
程凤台评论道：“难怪诸葛亮老跟丞相府殚精竭虑呢，给
这
丑婆娘，
戏，声音又软又颤，那八个字像是从心窝子里喊出来，带着股淋漓热气。程凤台却是从这荒诞畅想里回过神来，垂下眼皮眨两下眼睛，嘴角有点轻蔑笑意。
“其实，商老板，虽然相信鬼神报应，但是并不把投胎来世之类说法当真看。”程凤台扭头看着商细蕊侧脸，盯住他弯睫毛：“切只看这辈子，只有这辈子才是真事。这辈子做不成，那就什都别说。下辈子，下辈子谁还认识谁啊？魂儿来都给你关门外头！”
叫程凤台声二爷，他还真当得起这个爷，口吻霸道，势在必得。他哪里想得到这番表白志气话反而把商老板给得罪。商细蕊不高兴，倒不因为别。他是那样孩子心性，顺着他话头讲，他就高兴，逆着他话头讲，他就不高兴。商细蕊心里想：《范张鸡黍》是多美出戏！给你唱，你还敢不乐意，还敢驳意思！岂有此理！
商细蕊准确在被子里捉住程凤台手，搁在自己小肚子上。程凤台掌心暖，心头荡，屏气以待，想不到还是小戏子主动。
商细蕊道：“二爷，昨天与你说，真正会唱戏都不用嗓子，用是气。你摸着肚子，这儿是气海，唱两句你就知道。”都怪程凤台刚才打破他浪漫之兴，他只能变个话题，方不负此夜抵足共眠，他哪知道程凤台下流想头。
程凤台按着手下方暖玉，久久不能答言。
商细蕊道：“二爷，你到底要不要听呀？”
程凤台哽哽喉咙，道：“要。要。你唱吧。”说着，万念俱灰地闭上眼。
商细蕊为体现“用气”和“用嗓”差异，特为挑几出老生戏来唱。他平生最喜欢诸葛亮，张口就唱《失街亭》，老生戏气势最足，虽然嗓子里百般压抑，还是比别种戏目更加响亮些。小来原本枕在枕上张着眼睛想心事，想着要是现在赶紧给商细蕊说合门亲事，有当家太太把持，他或许就不会被程凤台这种不三不四人勾到邪魔歪道上去。想来想去，嗳声叹气。耳朵里忽然飘进两句商细蕊戏，凝神听，还真是——汉诸葛扶幼主岂能无忧——商细蕊真在那儿给程凤台说戏呢！
小来眉头松，踏踏实实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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