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来到黄原长途汽车站，买
张明天去铜城
汽车票。他已不准备再回双水村；他要返回他生活和工作地方。对他来说，如此深重精神创伤也许仍然得用牛马般体力劳动来医治。
此刻，他对大牙湾煤矿更加充满深情和挚爱。没有那里劳动，他很难想象自己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只有踏进那块土地，他才有可能重新唤起生活信念。是，要活下去，就得再次鼓起勇气……难啊！
当天晚上，他才找到金波，告诉他和田晓霞前前后后切。两个男人为他们各自不幸命运痛苦得彻夜未眠。黎明以后，金波把他送上去铜城公共汽车……
喁喁之声。
他开始在路边和荒地里采集野花。
他捧着束花朵，穿过杏树林小路。
心脏开始狂跳起来——上那个小土梁，就能看见那个小山湾！
在这瞬间，他甚至忘记痛苦，无比激动使他浑身颤栗不已。他似乎觉得，亲爱晓霞正在那地方等着他。是啊！不是尤里·纳吉宾式结局，而应该是欧·亨利式结局！
他满头大汗，浑身大汗，眼里噙着泪水，手里举着那束野花，心衰力竭地爬上那个小土梁。
他在小土梁上呆住。泪水静静地在脸颊上滑落下来。
小山湾绿草如茵。草丛间点缀着碎金似小黄花。雪白蝴蝶在花间草丛安详地翩翩飞舞。那棵杜梨树依然绿荫如伞；没有成熟青果在树叶间闪着翡翠般光泽。山后，松涛发出阵阵深沉吼喊……他听见远方海在呼啸。在那巨大呼啸声中，他听见串银铃似笑声。笑声在远去，在消失……朦胧泪眼中，只有金色阳光照耀着这个永恒、静悄悄小山湾。
他来到杜梨树下，把那束野花放在他们当年坐过地方，此刻，表上指针正指向两年前那个时刻：点四十五分。
指针没有在那时刻停留。时间继续走向前去，永远也不再返回到它经过地方……孙少平在杜梨树下停立片刻，便悄然地走下古塔山。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