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咱还有什脸活在双水村?众人是信任,才投到咱门下。如果他们去黄原打个短工,也把种麦化肥钱赚回来……可是,咱拿什给人家开工钱呀!”
秀莲沉默地,突然严肃地对丈夫说:“事到如今,也想过,只能让回次娘家,看能不能让姐夫先给咱们借点钱。有林在村里办醋厂,多拿不出来,千来块估计还可以……”少安听妻子这说,便“腾”起坐起来。他感激地望着仰面而卧秀莲,似乎在完全绝望中获得点生机。他说:“有个千多元,咱先给众人都开上点工资,这样他们就能凑合着把种麦子化肥买回来……干脆,咱两个块回你们家!”
“你不能走。咱歪好还有个烂摊场,需要照料
业;而他愚笨老古板脑筋,又怎可能替他明察其间暗藏危险呢?
他只是没去参加儿子那个红火翻天“点火仪式”。对他来说,生活中出现不幸,那倒是惯常而自然事,旦过分地红火而幸运,他倒会产生种莫名恐惧和担忧。现在,他恐惧和担忧终于变成事实。
重温当年父亲“教诲”,孙玉厚老汉再次确信:孙家不幸是命里注定。儿子!有吃有穿就满不错,你为什要喧天吼地大闹世事呢?看看,人能胜命吗?你呀!
你呀!你想给村里人办好事,众人把你抬哄成他们救星;可是,现在,他们都成你债主!你瞧,还是人家田福堂和金俊山谋划大。人家都谋自己光景,谁管两旁世人事?你既不在党里,又不是领导,你为什要给村里众人谋利?如今,人家除过登门讨债,谁再会看见你死活……孙玉厚老汉不时把清鼻涕用手揩在鞋帮子上。他蹲在脚地忧心如焚地思前想后,被儿子灾难打击得抬不起头来。
炕头上那盏豆粒似灯光,静静地映照着两辈人四张愁苦面孔。满窑里片死气沉沉。
屋外,月亮已经移到田家圪崂山背后,半个村子被深沉黑暗所笼罩。远处,公鸡们正在激动地合唱今晚第三支歌。
孙玉厚和老伴叹息着,默默无语地回他们住处;他们担心那边早已睡熟老母亲和小孙子。
父母亲走后,少安和秀莲都没有脱衣服就倒在他们土炕上。这对患难夫妻忍不住紧紧搂抱在起。他们浑身酸疼,好象走好长时间路。唉唉!在灾难面前,他们尤其感到相互间恩爱是多宝贵。
明天,他们将怎办?
少安抱着妻子,难受地絮叨说:“村里人工钱,赶种麦前无论如何得给他们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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