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在楼下水龙头上冲
冲身子，便回到房间换身干净
衣服，用手指头匆忙地梳理
下蓬乱头发，就又跑回来。他没忘记带二十元钱——他要请晓霞在街上饭馆吃顿饭，以庆贺她到省报去当记者……他们在梧桐树和汉槐洒下浓密荫凉中，相跟着从南关大街上走过来。
在影剧院附近，满怀激情孙少平，潇洒地把晓霞带进黄原最好家饭馆。这时候，谁也不会看出来他是个半小时前还满身黑汗揽工小子。
少平让晓霞坐着，自己跑前跑后，买四菜汤，并且提来两瓶青岛啤酒。
晓霞今天象个乖孩子似坐在凳子上，眼睛刻也没有离开走动着少平。她感到自己眼窝有点热。她第次这样安心地坐在饭馆里，让个男人花钱为她买酒买菜。她长大后从来没有感到过心情如此轻松，又如此踏实；就象小时候依偎在妈妈怀里或者伏在爸爸肩背上样……酒菜齐备以后，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张小桌前。少平举起啤酒杯，微笑着轻声说：“祝贺你。为你干杯！”
晓霞无言地把她杯子在少平杯子上轻轻碰下，视线有点模糊……两个人不象过去那样，见面后立刻互相打开话匣子。此刻，他们都默默地碰杯、喝酒、吃菜，很少开口说话。
这时候，少平想起高中毕业时，晓霞在原西饭馆请他吃那顿饭。现在，是他在这里请她吃饭。转眼之间，他们就又踏入个人生新阶段！晓霞将再次进入个更高层次生活领域——对她来说，这是很正常，也是他所希望。不过，这切仍然使他心头泛起股说不出苦涩滋味。他自己未来会是个什
样子？还顾说未来呢！过几天，他就不知该再到何处去落脚。
正如俗话所说：人比人，活不成。
但无论怎样，他还是高兴今天能用他自己劳动赚来钱，在这里请晓霞吃顿饭。哪怕他今生世暗淡无光，可他在自己生命历程中，仍然还有值得骄傲和怀恋东西啊！而不至于象些可怜乡下人，老时候，坐在冬日里冰凉土炕上，可以回忆和夸耀仅仅是自己年轻时饭量和力气……吃完饭后，晓霞提议他们去上古塔山。这也正好是孙少平所想！
于是，两个人出饭馆，兴致勃勃地过小南河上水泥桥，沿着条荒僻小土路，攀上高高古塔山。
立在古塔旁边畔上，烈日烤晒下黄原城便览无余。从高处观望，街道、房屋和人比例都已经缩小，象小人国似。黄原河与小南河如同粗细两条银练，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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