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脑畔山,干阳湾,沙笨黄嵩长成椽,割成方子锯成板,走云南,下四川,卖钱再给老哥周还!
这是首地道酒曲,赢得满窑喝采声。
酒碗在众人手里摇摇晃晃地传递着,各种调门嗓音首接首唱着小曲。炉中炭火照出张张醉醺醺面孔。窑里弥漫着旱烟和脚臭味,叫人出气都感到困难。此时,这些漂泊在门外庄稼人,已经忘记劳累和忧愁。酒精在血液中燃烧着,血流在燃烧中沸腾着,有几个过量家伙已经跑到外面呕吐去。
窑门突然打开道缝,从那缝隙中伸进个女孩子脑袋。这是为他们做饭小女孩,大概只有十五六岁,脸色憔悴而腊黄,看叫人不由不得心疼。谁也不知道她是什地方流落到这个城市。
小女孩探进头来,大概是看土豆丝还有没有——实际上早已经被吃光子,连盆底上汤都喝得滴不剩。
信天游唱得心沉甸甸。他真惊叹过去那些不识字农民,编出这样美妙而深情歌。这不是歌,是劳动者苦难而深沉叹息。
“萝卜花”唱完后,喝大口酒。他自己没笑,把酒碗递到身旁那个瘦老汉手中。
瘦老汉吃得太多,便把羊毛裤带往松放放,豁牙漏齿唱开首戏谑性小曲——初唱刘家沟,刘家沟又有六十六岁刘老六,老六他盖起六十六层楼,楼上拴六十六只猴,楼下拴六十六头牛,牛身上又驮六十六担油,牛肯又捎六十六匹绸,忽然来个冒失鬼,惊牛,拉倒楼,吓跑猴,倒油,油绸,又要扶楼,又要拉牛,又要捉猴,又要揽油,又要洗绸,哎嗨依呀嗨,忙坏六十六岁刘老六!
瘦老汉还没唱完,众人就笑得前伏后仰。等老汉尾音落,他对面个二楞小子破开喉咙既象喊叫又象唱——本地曲子不好听,叫咱包头后生也吼上两声!
有人喊叫说:“还没轮上你哩!”
有几个醉鬼看见她,便喊:“再炒上盆!”
小女孩
有人说:“就让这小子吼上两声吧,要不他嘴里痒痒嘛!”
众人都已经喝到八成,红着脸手指“包头后生”嘴巴哄堂大笑。
这小子也就醉意十足地咧开嘴巴唱道——六十六老刘六下里分,唐僧在西天里取真经;取回来真经唐僧用,捅下乱子都怨孙悟空!
这小子连编带诌,还蛮有嘴才!
老碗现在轮到个边乐和边在裤腰里寻虱子匠人手里。他额头上留着几个火罐拔下黑印,嬉皮笑脸地唱道——人穷衣衫烂,见朋友告苦难,你有铜钱给借上两串,啊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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