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晓霞静静地立在黄原地委门口,直目送着孙少平背影消失在北大街尽头。
暮色已经临近,满城亮起耀眼灯火。不远处电影院刚刚散场,清冷街道顿时出现喧闹。嘈杂人群散乱地流向东西南北,街巷中自行车铃声响个不停。
片刻功夫,大街上重新安静。雨已停歇,满天破碎云彩象溃退队伍似在暗夜中向南逃遁。四面群山只能模糊地分辨出些轮廓。
田晓霞心绪极其纷乱,时无心回家去。
她索性离开地委大门口,来到街道上。她在人行道梧桐树下暗影里,慢慢地遛达着,情不自禁向北走去。说来奇怪,她怀着某种侥幸,希望孙少平还能在这条路上转回来。
她现在才觉得,她和少平两年后第次相遇,几乎没有交谈多少。他倒说些,她几乎没说什。唉,实际上,她刚看见少平时,感到又陌生又震惊,简直顾不上说什!是,孙少平已经变,变得让她几乎都认不出来。这倒不是说他模样变——模样确也变,但主要变化并不是他外表。
师专以后,本来她已经习惯于同周围那些男男女女相处。她认为自己也告别过去生活,开始人生个新阶段。尽管她仍然保持着自己个性,但基本上和新环境融为体。过去切,包括中学时期朋友,渐渐地开始淡忘;而将自己生活迅速地投入到另外个天地。国家在多少年禁锢以后,许多似乎天经地义观念个个被推倒;新思潮象洪水般涌来,令人目不暇接。她整天兴奋地沉醉于和同学们交换各种信息,辩论各种问题;回家以后,又和父母亲唇枪舌战番。她周围青年,个个都是以天下为己任雄辩家;古今中外,旁征博引,思想个比个解放,幻想个比个高远,对社会流弊抨击个比个猛烈。他们学习刻苦钻研,吃穿日新月异,玩起来又痛快淋漓……可是,她猛然间发现另外种类型同龄人。
孙少平和过去有什不同?从外表看,他脸色严峻,粗胳膊壮腿,已经是副十足男子汉架式。他仍然象中学时那样忧郁,衣服也和那时样破烂。但是,和过去不同是,他已经开始独立地生活,独立地思考,并且选择条艰难奋斗之路。说实话,尽管她以前对这个人另眼相看,认为他身上有许多不般东西,但上大学后,她似乎认定,孙少平最终不会逃脱大多数农村学生命运:建家立业,生儿育女,在广阔天地自得其乐。现在农村政策宽,象少平这样人,在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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