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开始和父母亲闹着要去读书。润叶在旁边哭着给他帮腔。父母亲怎都乖哄不下他,后来只好同意。父亲对他说:“不是不愿供你上学。以前在那样年头,都供你二爸到山西去念书。可是,供来供去,还不是回来?咱祖坟里没埋进去当先生福气!再说,咱家光景已经
干点活。跟爸砍柴去吧!”
“不!不去!要和润叶块玩!”他抗议说。“润叶是女娃娃,你是男娃娃。男娃娃就要到山里学干活。男娃娃怎能老呆在家里呢?再说,咱这穷家薄业,就爸爸个人拉扯着你们,没个帮手不行啊!”
他沉默不语。他知道父亲说得对。他早朦胧地感到这天要来,现在终于到来。
就这样,他那虽然贫穷但充满无限欢乐日月过去。他从此便开始个农村孩子第堂主课——劳动。
他先是跟着父亲,随后便和村里同龄男孩子块相跟着出山砍柴。每天回,每回小捆。他甚至学着象大人样,用草绳把柴禾套腰捆,又齐整又好看。母亲舍不得烧他砍回来柴,就把这些可爱小柴捆另外垛在院子里。时间长,竟然垛起规模不小垛。来他们家串门村里人,都指着这垛柴,对他父母夸赞说:哈呀,这娃娃将来是个好受苦人!”城里人夸孩子夸学习,乡里人夸孩子夸劳动。他父母亲为此而很骄傲,他也在自己幼小心灵里,第次感受到劳动给人带来荣耀。
但是,每天砍柴回来,他饿得要命,家里又顿顿是稀饭,没点象样干粮。他喝上几碗稀汤,就愁眉苦脸地从窑里出来。他知道他即是又哭又闹,家里也没有办法。再说,每顿饭母亲都已经在稀汤里给他捋碗稠。
每当他来到院子里时候,就看见润叶在他家土墙外面招手叫他。
他撒腿跑过去,润叶就把从自己家里偷出来玉米面馍,给他手里塞个。他贪婪地啃着,感激地望着这个和他起耍大伙伴。她穿身干干净净花衣裳,头发也再不是乱蓬蓬,梳起两根黑亮亮羊角辫。
在他八岁那年,正是九六○年最困难时期。他们家本来就已经吃上顿没下顿,他二爸又从山西跑回来,麻缠父亲给他娶媳妇。父亲借下河滩帐债娶过二妈,并且连住地方也让给二爸家。他们家只好从田家圪崂搬出来,在金家湾金俊海家借孔窑洞。
这时候,润叶在村里上学。她并且跑到金家湾来,让他也去上学。少安这时才明白,他如果继续去砍柴,就要辈子在山里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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