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记性也坏透。翠翠,现在你人长大,个人定敢上城去看船不怕鱼吃掉你。”
“人大就应当守船呢。”
“人老才应当守船。”
“人老应当歇憩!”
“你爷爷还可以打老虎,人不老!”祖父说着,于是,把膀子弯曲起来,努力使筋肉在局束中显得又有力又年青,且说:“翠翠,你不信,你咬。”
翠翠睨着腰背微驼祖父,不说什话。远处有吹唢呐声音。她知道那是什事情,且知道唢呐方向。要祖父同她下船,把船拉过家中那边岸旁去。为想早早看到那迎婚送亲喜轿,翠翠还爬到屋后塔下去眺望。过不久,那伙人来,两个吹唢呐,四个强壮乡下汉子,顶空花轿,个穿新衣团总儿子模样青年,另外还有两只羊,个牵羊孩子,坛酒,盒糍粑,个担礼物人,伙人上渡船后,翠翠同祖父也上渡船,祖父拉船,那翠翠却傍花轿站定,去欣赏每个人脸色与花轿上流苏。拢岸后,团总儿子模样人,从扣花抱肚里掏出个小红纸包封,递给老船夫。这是当地规矩,祖父再不能说不接收。但得钱祖父却说话,问那个人,新娘是什地方人,明白,又问姓什,明白,又问多大年纪,起皆弄明白,吹唢呐上岸后,又把唢呐呜呜喇喇吹起来,行人便翻山走。祖父同翠翠留在船上,感情仿佛皆追着那唢呐声音走去,走很远路方回到自己身边来。
祖父掂着那红纸包封分量说:“翠翠,宋家堡子里新嫁娘年纪还只十五岁。”
翠翠明白祖父这句话意思所在,不作理会,静静把船拉动起来。
到家边,翠翠跑还家中去取小小竹子做双管唢呐,请祖父坐在船头吹“娘送女”曲子给她听,她却同黄狗躺到门前大岩石上荫处看天上云。白日渐长,不知什时节,祖父睡着,翠翠同黄狗也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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