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捏气派,最要紧是六个字:敌不动,不动。不过,要将气派拿得够足捏得够沉,则重在后头十个字:敌若先动,自岿然不动。
虽则几万年未出青丘,端起架子来,所幸并未手生。
糯米团子抬眼看看他爹,又看看,默不作声地朝贴贴,似张锅贴整个贴在腿上。
糯米团子爹沉默良久,抬手将白绫重新为缚上,退回去两步方淡淡道:“是,是认错人,她不比你气势迫人,也不比你容色倾城。方才,冒犯。”
隔这半近不近距离,才看清,团子爹玄色锦袍襟口衣袖处,绣均是同色龙纹。
墨渊看上去要年轻些。
七万年前鬼族之乱,天河汹涌,赤焰焚空,墨渊将鬼君擎苍锁在若水之滨东皇钟里,自己修为散尽,魂飞魄散。拼死保下他身躯,带回青丘,放在炎华洞内,每月碗生血养着。至今,他应仍是躺在炎华洞中。
墨渊是父神嫡长子,世间掌乐司战上神,其实,从不相信有天他竟会死去,便是如今,偶有午夜梦回,仍觉不信。每月碗心头血将他养着,也是总觉得他有天会再醒来,再似笑非笑地唤声小十七。天天,竟就这等七万年,实在是段绵长岁月。
神思正缥缈着回想这段伤感往事,却没注意面前糯米团子爹忽然抬手。广袖掠过眼前时反射性地紧闭双目,他已不客气挑下缚眼白绫,冰凉手指抚过额间,顿。
糯米团子在旁抖着嗓子喊啊啊啊登徒子登徒子。
神仙们礼制约略还记得些许,印象中九重天最是礼制森严,除天君家子,上穷碧落下黄泉,没哪个神仙逍遥得不耐烦敢在衣袍上绣龙纹。这说来,此君来头倒颇大。再看看他手上牵糯米团子,瞬通悟,这玄色锦袍青年,说不得正是天君那得意孙子夜华君。
气,顿时就消半。
夜华君,当然晓得,他是阿爹乘龙快婿,年纪轻轻,就许给做夫君。
撇天族同青丘恩怨,单就夜华与二人独看,这样琼枝玉树般仅五万岁
登徒子,是个好词。
许多年来,为人直和气又和顺,连那年红狐狸凤九煮佛跳墙把洞前灵芝草拔得个精光,也未与她计较。这会儿,额头青筋却跳得颇欢快。
“放肆”二字脱口而出。多年不曾使出这两个字,久阔重温,已微有生疏。到底多少年,没人敢在脑袋上动土?
糯米团子约莫被震住,牵着裙角怯怯道:“娘亲……娘亲是生气吗?”
他爹良久不见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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