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饮半壶。风吹,酒意散开来,就有些迷迷瞪瞪。
眼前莹黑夜仿似笼层粉色幕帐,身体里也像燃把火,烧得血嗞嗞作响。甩甩头,抖着手将衣襟扯开。那熬得骨头都要蒸出汗来高热却如附骨之疽。神志迷蒙着抓不丝清明,只是隐约觉得这可不像是单纯醉酒形迹。那热逼得退无可退,全不知要捏个什诀才能将它压下去,或者什诀都不能将它压下去。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纵身下去到碧瑶池里凉快凉快,却个趔趄踩空,直直从屋顶上摔下去。
神思中预感这摔定摔得痛,奇是身体却并无触地钝痛之感,只觉转瞬间被个凉凉物事围着圈着,降下来不少火气。
费力地睁开眼睛,模糊地辨出眼前这物事是个人影,着身玄色长衫,不是折颜。
四哥帮忙造小茅棚颤巍巍地立在碧瑶池旁。到折颜府上厮混,向来独住这处。
当年离开桃林时候,这小茅屋已十分破败,如今遭几万年风吹雨打太阳晒,它却仍能傲然挺立,着实令人钦佩。
掏出颗夜明珠四下照照,折颜上心,小茅棚里床铺被褥应俱全,很合意。
门旁竖支石耒,正是当年用来掘坑栽桃树苗,现下用它来挖那两壶桃花醉,倒是正好。
今夜里九重天上月亮难得圆,折颜说那棵杜衡极是好找。
天旋地转,白色月光铺陈十里夭夭桃林,枝头花灼灼叶蓁蓁,两步开外碧瑶池也浮起层层水汽,忽地便化作片熊熊天
比画着石耒,对着杜衡脚底下黄泥地头砍下去,呵,运气好,眼便看到东岭玉酒壶透过松动黄土,映着几片杜衡叶子,焕发出绿莹莹光来。欢喜且迅猛地将它们扒拉出来,抱着飞身跃上屋顶。小茅棚抖两抖,坚强地撑着没倒。
屋顶上夜风拔凉拔凉,打个哆嗦,摸索着将封死壶嘴拔开、壶口拍开。刹那间,十里桃林酒香四溢。闭眼深吸口气,越发地佩服起折颜那手酿酒绝技来。
平生做不来多少风流事,饮酒算是其中之。
饮酒这桩事,得重天时、地利、人和。今夜长河月圆,是谓天时。东海桃林十里,是谓地利。小茅棚顶上除个,还栖息数只乌鸦,勉强也算人和。就着壶嘴狠抿几口。啧啧咂遍舌,有些觉得,这东岭玉壶里桃花醉比之前喝,味道略有不同。不过,许是太久没喝折颜酿酒,将味道记模糊也未可知。
口复口,虽没有下酒小菜,但就着冷月碧湖,倒也是同样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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