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膝上摊开是本小楷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消灾祈福就该抄这本经。自住进宫中,成玉已抄十卷,头三卷是她放指血所抄,因听说以血抄经,许愿更灵验些。但抄到第四卷,她就因失血而时常犯晕,只能换成寻常金泥墨锭。但大熙与礵食在贵丹国土上最后战前,她莫名感到心焦,就又开始以指血抄经,这卷血经今晨才抄完,此时安放在她膝头。
成玉在窗边发阵呆。静夜中传来积雪折枝之声,令她回神。她开始低头翻看膝上经书,翻得很慢,饶有兴致似,翻到她因心神不宁写坏而重写那几页,还停停,认真看几眼。但她没有翻到最后就将整本经书重新合上,伸手将它递到炭炉火苗上。
,突然发现这桩事有趣之处,她笑笑:“可他越是对失望,越是不能接受这样,岂不是越说明,他心底长依无可取代?”
她叹口气,像很为成玉着想似,安静而温和地劝慰她:“放手吧,你和们是不样,你只是个凡人,和表哥这场游戏,你玩不,也玩不起。”
亭外飞雪簌簌,成玉背影在漫天飞雪之中远去,很快消失在梅林尽头。烟澜倚在轮椅中,看着眼前银装素裹空无人园林,靠着熏笼和暖炉发呆。
与成玉这场交锋,她大获全胜,她以为她该觉得高兴,可心底却并没有多少愉悦,反而感到点冷意。她不知这是为何。莫名而突然地,她想到长依。
关于长依记忆凌乱而散漫,分布在烟澜识海中。她其实并不记得长依到底是个怎样人,但她有种直觉,长依绝不会如此处心积虑去破坏连三同别人感情。
她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她有瞬间恍惚,几乎要感到自己卑劣。但她很快为这不够光明磊落行为找到理由:她并没有欺骗成玉。她说每句话都是真话。她是在提醒成玉避开可能遭遇情伤,其实是件功德,是桩好事。九重天上长依不会做这些事,而她做,也并不能说明她和长依性子上差异,只是因那时候长依,她没有像自己样喜欢连三罢。
她是长依,是连三唯特别之人,她喜欢连三,她这样做没有任何不对。
烟澜杯接杯地喝光小火炉上暖酒,感到点醉意。
夜至三更,万籁俱寂时刻,成玉临窗而坐,卷明黄经本摊在膝头,膝前放只炭盆。窗户半开着,廊檐上挂着只羊皮宫灯,昏光中可见夜雪飞舞,而院中枯颓小景皆被冰雪裹覆,如玉妆成,不似人间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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