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怿坐回去,沉默稍许才叹息道:“此前王氏势大,沈充却犹豫不决,不敢行事。而今其军新败,他反而要举兵响应。凭其智谋,难道不知妄动则死,安坐得活?所谓恩义相结,进退失据,其心焦灼,实在难与人言。”
“家兄说目量尚浅,先前还多有不忿。如今看来,正是如此。”
庾怿感慨道:“早先对沈士居误解,听到这沈家小郎道出隐情,才明白沈充乃是真正长于忠义,拙于谋身信人。王敦结恩义于他,势大则离,势衰则附。古人云,得千金,不如得季布诺,沈充就是这样义士啊!”
讲到这里,庾怿眼中透出湛湛精光:“既然适逢其会,怎能坐视忠骨轻抛、义血错付!”
……
番遣使催父亲出兵……家父自知无颜再见明府,只让即刻送明府您离开军营……”
庾怿听到王军小败,先是喜,继而见沈哲子戚戚状,便又沉吟起来,说道:“这说,你父亲是打算出兵从逆?”
“不知道,家父不让询问更多,只是让向明府谢罪。”
沈哲子摸摸眼泪,又说道:“小子无状,让明府见笑。趁着天色尚早,这就送您离开。”
庾怿沉默不语,心中却是翻腾不已,思绪快速流转,低头走到营房门口,脚步却蓦地顿,抚着前额说道:“身体忽然有点不适,且先在营中休息晚,你明早再来吧。”
午夜时分,营地中忽然有哗动蔓延。
沈充戎甲披身,在亲卫簇拥下冲向骚乱源头,到达现场后借着燃烧火炬熊熊之光,看到营房前袭白衣、大衫溅血庾怿卓然而立,身后两名勇武仆从持剑护持,脚下则横卧着两具鲜血淋漓尸体,正是王含派来信使。
虽然身处重兵环围之中,庾怿却浑如未见,看到员儒将龙行虎步而来,猜知便是沈充。他站在原地遥遥拱手,大笑道:“吾从班定远,为君解两难。沈将军请来此,岂能过而不见?”
“明府身患何病?马上让军中医师过来。”沈哲子听到这话,连忙说道。
“不必,只是劳累过甚,休息下就好。”庾怿摆摆手说道,又吩咐沈哲子道:“只是小恙,你也不必劳烦你父亲,免得他怪责你。”
沈哲子颔首道:“那明府您好好休息,明早再来送您离开。”
沈哲子离开不久,又有军卒送来箱物品,庾怿让仆从打开,看到里面装满书画图籍珍玩之类雅物,似乎是以此赔礼。
“主人,这沈充将行悖逆,咱们正应该尽快离开,为什又要留下来?”名奴仆忧心忡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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