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人。
月影微斜,恰半筛进洞里来。
个柔生生俏人儿,似笑非笑凝睬着他,眼色却是幽怨。
掀起最后次江湖浪。
不过大娘并不用枪。
他甚至不敢肯定,大娘会不会接受他枪,正如他完全没有把握,大娘在他死后,会不会流滴泪。
江月无声。
强敌满布。
笑容只半,冻结在脸上,变成无奈。
他提枪便走。
这两柄枪对赫连春水而言,真比任何人都亲。
因为每在他生死关头,总是这两把枪替他解围、替他开道、替他枪挑仇人头。
这两柄枪,把就像是他妻子,柄就像是他情人。
只有个人。
像只有个月亮。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尊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这云上江月呢?照过大娘玉臂,她皎好脸,现在照进自己临死眼里。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她,究竟他那颗心已完全是她,还是他没有心,她却拥有两颗心?
还是不止两颗?
尤知味背叛,他不恨他“背叛”,他只恨他不该“背弃”息大娘。功名利禄,怎能换半个大娘?他恨他愚昧无知,恨尤知味这样荒谬抉择还要比恨他卖友求荣更恨得多。
尤知味死之后,只剩下高鸡血。
他觉得高鸡血跟自己“同病相怜”,既是“水火不相容”,但也“志同道合”。而且,自己永远要比高鸡血高等,使他感到得意洋洋、足堪自·慰。
他抄起枪,立刻就要冲出去。
他只拿住枪,并没有拿起枪。
因为枪另端,被人执住。
双清辉玉臂寒手。
美丽柔荑。
他死之后,枪会落在谁手里?
本来个人死,便管不那多。
可是他想把柄枪送给息大娘,柄枪陪他去作最后次冲杀。
刺杀最后个敌人。
挑下最后回冲刺。
既然身在情在,身亡呢?
也许就没有情。
所以他决定要走。
临走前,看看月亮,想想大娘。
十数年后,同在月下,大娘可会想起,赫连春水笑。
正如他自觉永远要比戚少商矮上截样。
可是高鸡血也死。
连番征战,终于还是被困在此处,他只觉得自己受再重伤,都不能死,因为他要活着,活着照顾息大娘。
决不能死。
但俟戚少商回来以后,他觉得在这洞里,再也没有他立足之处:他们群人被困在山洞里,唇齿相依,敌汽同仇,所不同是,他觉得自己是个人,困在自己心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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