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没有急于千里返家,没有为早些与妻儿团聚而班师,而是继续北进,开疆拓土,踏平胡虏,去实现他宏图霸业,偿毕生心愿。
這便是夫君。
他属于铁血疆场,属于万里江山,唯独不属于闺阁。
十月十二,群臣上表,以豫章王高勋广德,请赐九锡之命。
礼有九锡:曰车马,二曰衣服,三曰乐则,四曰朱户、五曰纳陛、六曰虎贲、七曰弓矢,八曰铁钺,九曰柜鬯。自周朝以来,九锡之赐,已是天子嘉赏极致,意味着禅让之兆。
“啊”,阿越恍然,“這是,永铭收复宁朔之意罢!”
微笑点头,复又摇头。
允,即是允诺、允誓;宁朔,更是们真正初相遇地方。
相遇、相许、相守,這路走来,风雨曲折,个中甘苦,何足为外人道。
“這可好极”,玉岫喜孜孜笑道,“王爷几时班师回朝?”
传回。
顾不得阿越还在跟前,颤着手抽出薄薄纸素笺,竟是未展信,泪先流。
不敢纵容相思,唯恐被离愁动摇刚强。
却在展开家书這刻,瓦解所有防御。
這是,他自烽火连天边关,千里迢迢送回家书。
历代权臣,旦身受九锡之命,自是天命不远。
子澹禅位,只在早晚。待萧綦班师之日,亦是天下易主之时。
十月十五,朝廷颁诏,赐豫章王天子旌旗,驾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八佾。
册封豫章王长子澈为延朔郡王,女为延宁郡主。
低头,微笑不语,点点叠好素笺,缓缓放回锦匣,“王爷説……”
甫开口便哽住,分明努力笑着,眼泪却落下。
深吸口气,望向遥远北方天际,“王爷决意趁胜追击,挥师北进,踏平南北突厥。”
未收天子地,不拟望故乡。
唐竞死,叛军灭,這场战争却远远没有结束。
墨痕里,字句间,笔笔银钩铁划,征尘扑面。
恍惚间,似到无定河边,赫连台下。榆关归路漫漫,将军横刀纵马,踏遍寒霜,独对孤月羌笛。纵然铁血半生,终不免离恨柔肠。几回梦渡关山,见娇妻佳儿,相思蚀骨透,更甚刀斧。几回笑,几回泪,薄薄纸素笺,字字看来,寸寸心碎。
笑着仰起头,只怕眼泪落下,泅湿墨迹。
“王妃……”阿越忐忑唤,惴惴守在旁,不敢贸然探问。
“王爷给世子和郡主取名,男名允朔,女名允宁。”仍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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