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大殓之后,按佛门丧制火化,享供奉于灵塔。应丧仪未完之前,不愿离开慈安寺,务必亲自将母亲身后诸事料理完毕。萧綦政事缠身,不能长久留在寺中陪,只能先行回府。那日风波之后,看似场大祸消弥于无形,他和都绝口不再提及。
然而他离去之际,默然凝望许久,眼底终究流露出深深无奈与沉重——他那样自负个人,从来不肯説出心底苦,永远沉默地背负起所有。只偶尔流露在眼中抹无奈,却足以让痛彻心扉。子澹书信终究在他心里投下阴霾,既然再旷达男子,也无法容忍妻子心中有他人半分影子。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化解這心结,這其间牵扯多少恩怨是非,岂是言语可以分辩。若要装做视若无睹,继续索取他宽容,也同样做不到。或许暂时分隔,让彼此都沉静下来,反而更好。徐姑姑劝慰
中再没有半分怜悯。徐姑姑是何等干练人物,她自幼由宫中训诫司调·教,管教府中下人多年,這看似轻松捏,足以令锦儿痛不欲生。她原本片好心照拂锦儿,更为她传话求情,却不料招来這场弥天大祸。愧恨之下,岂会不下重手。
徐姑姑果然从锦儿贴身小衣内搜出书信封,呈到手中。
那信封上墨迹确是子澹笔迹,前事如电光火石般掠过,刹那间,手心全是冷汗。
不必拆看,亦能猜到子澹想説什……此去江南,手足相残,他已早早存赴死之心。他绝望之际写下书信,误托锦儿,被隐瞒至今,更成锦儿反诬他与私通罪证。心中痛楚莫名,却不敢有分毫流露——薄薄纸书函,捏在手中,无异于捏住子澹性命。
回转身,沉静地望向萧綦,双手将那封信递上,“事关皇室声誉,今日当着家母灵前,就请王爷拆验此信,还妾身个清白。”
四目相对之下,如锋如刃,如电如芒,刹那间穿透彼此。
任何言语在這刻都已多余,若真有信任,又何需辩解;若心中坦荡,又何需避忌。无愧则无畏,只是实在累,也已厌倦无休止忐忑担忧,只觉疲惫不堪。他愿信也好,疑也罢,终究还有自己尊严,绝不会任人看低半分。
眼前水雾弥漫,心中悲酸点点泅漫开来,萧綦面容在眼中渐渐模糊。只听见他缓缓开口,语声不辨喜怒,“无稽之事,本王没有兴趣过目。”
他接过那信函,抬手置于烛上,火苗倏然腾起,舔噬信上字迹,寸寸飞灰散落。
不愿在母亲灵前大开杀戒,只命人将锦儿押回宫中训诫司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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