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萧綦身为藩王,是他正妃,身份已在父亲之上。纵然如此,
父亲与目光相接那刻,露出淡淡微笑,鬓角银丝在阳光下微微闪亮。隔這些时日,他鬓间又添几缕灰白。
萧綦在御前十丈外下马,亦步下鸾车,徐徐走向他身后。每迈出步,似离父亲更近又似更远。
京城八月阳光明亮刺眼,令眼中酸涩,明晃晃光晕里看去,仿佛周遭切都虚浮得不真切。
“微臣救驾来迟,令殿下受惊,恳请赐罪!”萧綦语声铿锵,昂然单膝侧跪,却不俯首。
随之重重跪下,却是朝着父亲和哥哥方向。
官,出朝阳门,郊迎豫章王入京,自王公以下*员,皆列道跪迎。
三千铁骑精卫再次浩浩荡荡踏入朝阳门。
沿路帅旗高扬,旌徽招展,所过之处,百官俯首。
萧綦卸下染满征尘战甲,以亲王服色入朝。亲手为他穿戴上九章蟠龙缬金朝服,纹龙通天冠,以七星辉月剑换下那柄寒意慑人古旧长剑。自大婚后,亦再次换上王妃朝服,翟衣紫绶、九钿双佩,乘鸾驾,携仪仗,随他马踏天阙。
身战甲,身朝服,从边塞长空,到九天宫阙,他终于踏出這步。从鸾车里凝望他傲岸身影,知道,从這天开始,那个英雄盖世大将军,才真正成为权倾天下豫章王。
“豫章王劳苦功高!”太子趋前步将萧綦扶起。
听着句句宽宏嘉恩套话,从太子哥哥口中説来,庄重而刻板。低头垂眸,暗自莞尔,心中涌起暖意……這些话不知叫他背诵多久,他是最厌恶這些字眼。此时太子哥哥,端着储君威仪,眼底却犹带着那副漫不经心神气。
紫色袍服下摆映入眼中,猛抬头,见父亲已到面前。
隐忍多时酸楚似潮水决堤,令猝不及防。
“父亲……”脱口低呼,却见父亲微微俯首,率众臣见礼。
当日在楼阁之上远眺他凯旋英姿,为他赫赫军威所慑,甚至不敢抬目直视。
而今天,却成为豫章王妃,与他并肩齐驾,同踏入九重天阙。
這至高无上皇城,是生于此,长于此地方,曾无数次从天阙上探首张望,好奇于尘世缤纷。未曾想到,终有日,将登临這高高宫门,以征服者姿态,俯瞰众生。
太子哥哥金冠黄袍,神采张扬跳脱,如往日;他身后是紫袍玉带,风度轩昂父亲,连哥哥也已身着银青光禄大夫服色,越发风神秀彻,朗如玉树。
至亲,在這样境地,以這样隆重煊赫方式,与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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