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抬腕举杯,笑嗔道:“没出息…唉,还是共勉罢。”
明兰双手捧起小小汤碗,盈盈笑:“共勉。”
——很久以后,两人垂暮闲聊,才发觉当时这两句,竟都落空。
张氏足足生半打儿女,后半生子孙绕膝,热闹烦恼不得闲,再无功夫空叹落寞;而明兰,却踏出内宅深院,青山鸀水,畅意人生。
……
……也怨过,可…可晓得,爹爹做没错,实则他比娘还心疼…”
酒入愁肠,更催人心恸,张氏终忍不住伤心哭起来,她打出娘胎就诸事顺遂,却在婚事上跌大跟头,偏她生来心高气傲,便是有委屈,宁可倔强冷颜以对,也不肯低□段,乞人怜惜。
明兰轻抚拍着她背,让她靠着哭阵,也不知劝什好,只能喃喃道:“可惜在坐蓐,不然也能陪你哭场…要不,再给你斟杯,反正也醉,死猪不怕开水烫,吃几杯都样…”
张氏扑哧笑出来,啐口:“呸,你才死猪呢!”
明兰见她破涕为笑,总算松口气。
夜里顾廷烨回屋,见明兰还未睡,尚趴在窗前怔忡出神,歪着脑袋,消瘦面庞上眼睛愈发显大,也不知想些什,连连追问下,明兰抿嘴而笑:“与国舅夫人还能说什,自然是社稷黎民咯。”
顾廷烨表示深切怀疑:“是?”
明兰用力点头:“已议定道去城外舍银米。”
张氏不让叫丫鬟进来服侍,自己走到盆子架旁绞块冷帕子,坐下轻轻擦拭,幸亏她素日不爱擦粉涂脂,此时脸上除微有湿意外,也不很显痕迹。哭过场,酒也醒大半,张氏心知自己适才失态,藉着拭脸,不着痕迹地侧眼打量明兰。
抱膝静坐在炕上女子,苍白又瘦弱,长长睫毛微微垂下,浑不似已生两个儿子母亲,尤其那双眼睛,跟她适才抱过小阿圆模样,清澈和煦,不笑时也像带着笑意,叫人见便心生好感。
张氏忍不住叹道:“你和那小姑子素日交好,她在背后怎说,多少知道”她咂巴下嘴,自嘲道,“自然,也没少说她。可这些年来,从未听你传过句,总是往好处劝们俩…唉,不说…”
她叹口气,忽又展颜笑,眼中泪光犹在,“不诉苦,没跟怨妇似。”她侧头望向窗外,初夏日光照耀下庭院愈发绚丽如景,她神情落寞,“好歹有望哥儿,以后守着儿子,静静过日子,也不坏。”
明兰悠悠微笑:“至于,小时候总想着,只要个小小院子,衣食无忧,能悠闲睡觉发呆,就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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