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摇醒母亲,说:“该问卜。”
被这摇,母亲突然从打盹中醒来,醒来时脸上挂着笑。
“不用问卜。”母亲说。
她说她看见,看见父亲恢复成二十出头样子,皮肤白皙光滑,肉身才刚刚被这俗欲打开完毕,丰·满均匀,尚且没有岁月和命运雕刻痕迹。他剪着短发,身体轻盈,朝母亲挥挥手,就直往隐秘模糊那方游过去。身影逐渐影影绰绰,直到完全澄明。
“他走。”母亲说,“他释然,所以解脱。”
海宫时,总是笑容满面。
算起来,父亲义工生涯满满个月。按照母亲此前问卜结果,父亲先要在这做满个月,如果不够,再转到另外座庙——那意味着还要找另外收留神明。
这天午饭后准备出发时,母亲像是个准备去看揭榜人,意外地心神不定。路上,她直追着问:“你觉得你父亲这个月表现合格吗?他肯定要犯些错,但神明会理解吗?你觉得你父亲在那做得开不开心?”
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们进到寺庙,主持果然又泡好茶。
说完,母亲眼眶像泉眼样流出汪汪水。
知道,有多少东西从这里流淌出来。
要离开镇海宫时候,母亲转过头,对镇海宫里端坐着神明笑笑。
则在旁,双手合十,喃喃地说着:“谢谢您,母亲神明朋友们。”
再次相信神明。
母亲已经没有心思喝茶:“先生他合格吗?”
主持说:“这次别问,你坐在这休息下,傍晚时候你自己问卜。”
这次,母亲顾不上喝茶、说故事。她搬庙里那把竹椅,安静地坐着,慢慢地等着阳光像潮水般退去,等待父亲接下来命运。
或许是太紧张,或许太累,等着等着,母亲竟然睡着。
站在镇海宫往外望,太阳已经橙黄得如同颗硕大橘子,正点点,准备躲回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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