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徘徊——”
在没人听见地方,他放开嗓子,合上那首《还魂调》,不是拜别祖母,他给自己送行,中气十足,显得喜气洋洋:“世悲喜似泡影,往西行,往西行喽!”
往西——他往楚国方向去。
七月底,峡江中下游要秋收,魏诚响背着她那银盘彩行囊从陶县边缘田埂上走过。
按理江流两岸都应该是沃土,然而峡江代每年来往修士太多,纵然绝大多数人自备灵石,难免个别邪祟穷酸要“窃天时”,久而久之,地便年薄似年,只能稀稀拉拉地长些半死不活秧苗。
他胸口有四大灵山那瓷实块垒,有饮不到血就蜂鸣不休万古刀。
他得先去撒个泼。
偷偷摸摸,当什自欺欺人吉祥物?
吉祥个屁。
总有天,他要不全须全尾地从大门走进来,给祖母灵位跪下磕几个响头,再让他爹拿家法抽他顿——为他远游不孝。
镇宅辟邪,没事过来溜达圈。每天睡前,等他们屏退闲杂人等,他就来吱声,撒个娇、请个安。
现在不想。
凭什?
凭什他生来堂堂正正人,要做个见不得光也见不得人鬼魂?
他将受之父母身体发肤丢在无渡海底,要怎解释?
今年连稀稀拉拉秧苗也没有,银月轮照,陶县生机都快断。
魏诚响放出目光,只见满目疮痍,不远处家人在地里仔细地翻着,盼着能收回点粮食——今年连野狐乡大集都没能赚到钱,怕是要靠讨饭过冬……也不知有多少人过不冬。
边翻,他们边念念有词地求着本地被禁止邪神。
“太岁保佑……”
要不然……那就是他回不来。
灵感微微被触碰,熟悉又陌生人在抓他转生木里藏过神识,奚悦攥着块血浸转生木追出来。
当年被他半路抛下半偶双目赤红,语无伦次地把他从头骂到尾。
“哟呵,小哑巴还学会骂街。”奚平笑声,把奚悦笑得跪在地上捂住眼,不知接血还是接泪。
奚平便不去打扰他,撤回神识。
衙役规定阿响祖父是刁民,仙族规定陈家青矿田改姓赵,玄隐山劫钟高高在上,规定谁是神、谁是魔。
岂不可笑?
衙役和当年漕运司运河办狗腿子已经被先帝清算干净,而今,赵家树倒猢狲散,等着被垂涎秃鹰扑上来饱餐,也该轮到劫钟。
奚平深深地看奚老夫人停在边灵位眼,把她样子刻在心里,然后狠心将神识撤出去。
爹娘祖母,恕孩儿顾不上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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