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看看她,没有发表什“不想去城里拖累你”之类废话,只是问:“哭?”
江晓媛没好意思说她认错人事,默认。
奶奶手上插着针管,不过大概就像医生说,她血栓并不严重,开口说话时也听不大出血栓患者特有含糊不清,只是慢吞吞,流露出某种道行深厚不徐不疾来。
“已经这大年纪,这回没死,顶多是能去你在城里家里住几天,让你将来少点遗憾,但是过不几年,总归还是要死。”奶奶说,“能陪你到老吗?陪不,王八也活不那大年纪啊。”
江晓媛鼻子酸,又想哭。
奶奶摔倒原因是低血糖,个村里住着人就算不沾亲带故,彼此也都认识,立刻有人看到去扶,可是扶半天扶不起来,她腿上始终没力气,这才给送到医院。
“稍微有点血栓,”医生说,“但是不严重——栓得特别结实那种你懂,可能就半身不遂或者站不起来。”
江晓媛:“那……”
医生:“没事,以后定期来输液就好。”
江晓媛吃惊,紧张起来:“那就是以后直好不吗?要经常跑医院?”
她嘴角微微牵动下,奶奶就看出来。
奶奶:“你不能这样,你们这些小孩子都给惯坏,们小时候,打仗死好多人,饥荒又死好多人,都是鼻涕还没擦干就没爹娘,没爹娘,自己就是大人,得自己会找地方落地生根,自己能活,哪来那多矫情?”
顿下,奶奶又嘀咕说:“怎感觉你进趟城,虽然长点出息,但是人越活越小呢?”
“因为那个中学就辍学,回家顶门立户状元已经不在,”江晓媛想,“换成这个虚长几岁,却什都不行窝囊废。”
可是奶奶虽然道行深厚,毕竟没有受过什教育,想象力全在田间亩三分地上,万万想不到,世界上还有群脑洞深不可测物理学家,发明个“平行空间
医生是个中年人,看着她忍不住乐:“你当你奶奶是你吗?她这大岁数人,这还算什毛病?你就知足吧,这已经很不错,就是有可能话,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让她独居,有个人照顾比较好。”
医生说句话,江晓媛就跟着点下头,乖得不得,恨不能立刻叫住蒋博,帮她把房子定下来。
奶奶坐在病床上,医生说话没有避讳她,她看起来既不害怕也不惶恐,好像病不是生在她身上样。
医生走,她就对江晓媛招招手:“来。”
江晓媛连忙滚过去,在床边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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