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阿玄抬抬因为骨折而变形前爪,双碧绿眸子看着他,虚弱地笑道:“又不是白杀,拿九条命赔他们根竹、棵笋,还多赔七条呢。”
陆桓康顿时血流塞滞,被他漫不经心态度堵得句话都说不出来。
若只是滥杀无辜,他尚可祭出九分怒气骂骂,偏偏这狸子说到拿自己性命去偿还时,照旧副轻描淡写态度!
犹记那时阿玄说:“看不顺眼,狸子不喜欢罢。”
语气与现在如出辙,轻松得就像拍死只蚊虫,可现在要死,是他自己啊!
最初出门与他对阵时,尚且心高气傲,不肯服软,也化作位小道士模样,自不量力地抛出几句讥讽,妄图斡旋局势。谁知玄清身姿半分未动,手里拂尘扬,袖底捏诀念咒,数道画符令牌连同天罗地网之术并当头罩下,瞬息就拔去他利爪,绞断他胡须,道急火灼烧过腹部与背脊,糊烂大块皮肉,乃至魂魄也有损伤。
待陆桓康听到尖叫冲出门去,阿玄已被根红绳扎穿颈肉,半昏不醒地吊在道长手中,身体抽搐,垂下四只血肉模糊爪子。
他听到极轻声“喵呜”,也许只是太痛,可听在耳中,竟像极求救。
陆桓康当即脑子热,什也顾不得,飞扑过去,声声哀求道长将猫儿还给他。几年同床共枕恩爱,把他读过圣贤书都变作摞废纸。他徇私,他偏袒,他舍不得,即便阿玄真设局谋害哥哥所爱人,也要等哥哥回来,是非对错,人命几条,桩桩算清楚,他才肯把猫儿交出去,等待发落。
那时陆桓康盼望只有件事——晏琛还活着。
藕花小苑在东南面,他们住在东北面,平日互不来往,住上年也根本见不着竹子几次。实在不喜欢,避而不见就是,为这点儿愚蠢理由白白丢掉修行百年性命,陆桓康真不明白,他阿玄到底图什!
但更让他惊愕失色事情,发生在陆桓城进屋之后,落座之前。
管事刚刚关上房门,玄清道长立于窗前,没有转身,墙角蜷伏狸子忽然发难,化作道疾射黑影,径直扑向陆桓
只要晏琛活着,事情就有挽回希望,或许跪地哭求番,陆桓城看在兄弟情分上,能饶恕阿玄条命。将来时日漫长,待大小过错补全,他们还做得成家人。
但玄清道长回到前厅时,带来个他最不愿听到消息。
晏琛死。
散灵,化叶,在午夜悄然离世,连具尸首也不曾留下。
竹子没,就意味着他阿玄……也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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