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过程中,晏琛渐渐感到手臂开始疼痛,锋利刀刃在皮肤上割出血口,道道,密密麻麻地堆叠。他颤得厉害,慌忙低头叼开衣袖去看——手臂毫发无伤,既没有伤口,也没有流血,可疼痛分毫不减。
他终于明白过来,这是臆想疼痛,如同挣脱不掉梦魇。
臆痛在加剧,最后蔓延到肩膀和整片后背。阿玄在梦里割他足足两百十九刀,每刀都真切地划在身上,
夜幕中竹身,永远泛着团朦胧幽芒,呈现玉雕模样,这是晏琛掩盖不痕迹。
从前他不怕,是以为府中没有其他妖物,那抹灵光,凡人是看不见。
但妖能看见!
这意味着,他所梦见切惨烈而血腥景象,都会在未知某个时刻成真。也许是个时辰之后,也许是刻钟之后,也许……那只狸妖已经拐进竹庭,正在慢吞吞地打磨利爪。
晏琛面色登时变得惨白,把捂住嘴唇,不让惊恐尖叫从指缝中漏出。
也省得路上寂寞。”
话音刚落,十根利爪已经刺穿笋身,猛地向上拔起。根须被拉成绷紧弦,半扯断,半残留,带着七零八落碎土悬在笋底。
“啊!”
晏琛全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脸颊上挂着泪,眼前不断闪过利爪、尖齿、死竹、烂笋,还有双盛满屠戮之意绿瞳。
腹部躁动不已,笋儿焦灼地扭着小身子,怎也不愿安静。
要冷静,要冷静。
还来得及,他还有自救办法——给陆桓城下道梦屏,取出他鲜血,赶去竹庭,做道牢靠血屏。
晏琛太害怕,手指剧烈发颤,反复试十多次才搭出个摇摇欲坠梦境,勉强将陆桓城罩住。又从橱柜里拿来把匕首,小心割破陆桓城指尖,用力挤压,把鲜血滴滴灌入袖珍小瓷瓶。
每滴间隔,都冗长得不可思议。
仿佛是根寒冬腊月不肯融化冰棱,熬过整个漫长冬天,才在棱尖上凝出滴水。
他反复告诉自己别怕,这只是场梦,是下午畏惧太强烈,才织作场骇人噩梦来惊吓他。可是……太真切,狸妖周身邪气近在咫尺,寸寸朝他逼近,雾气似地裹住身体。
不,不单单是梦。
这是次警告,警告他此刻陆宅里,那只狸妖正在四处游荡,翻找着草木,企图搜出他原身。
晏琛禁不住打个寒颤。
他忽然意识到狸妖下午为什不杀他——它在等夜晚降临,等陆宅变作潭漆黑死水,才能揪出水底某缕发光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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