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琛心头涌上阵莫名不安,对望越久,不安越强烈。
直觉告诉他,这黑狸之所以又前行几步,是因为它最初停下位置太远,看不见它想看东西。
比如……晏琛肚子。
眯成两道竖缝瞳仁微微张开,黑狸凝神注目,盯着晏琛腹部打量,
晏琛舍不得。
他不敢冒点点险,不敢拿笋儿性命去赌陆桓城疼爱。
十年等待才换来今天,他像个守城将领,濒临破城也不肯退去半步。只要还有瞒住希望,就绝不走漏点风声。
瓜瓢随着水流点点漂远,晏琛回过神来,伸脚去勾,忽然注意到视野有不样动静。
院墙在池塘中央投下道笔直阴影,瓦檐之上,有什东西正在缓缓移动,从背后悄无声息地接近他。
跳,把脑袋仔仔细细摸过遍,什也没摸着。他不放心,又俯身去照水,认真打量着水里影子,还是不见异状。
他想不通,琢磨得脑袋发涨,偏又不能亲自跑去问阿秀。万她当着别人面将自己没藏好把柄抖出来,宣扬得全府皆知,到时候传到陆桓城耳朵里……
他不怕千夫所指,却怕那些手指里……也有陆桓城根。
晏琛原本就有前科,江州那晚肚子根本没糊弄过去。陆桓城只是太爱他,选择不予追究罢。要是旁人点醒陆桓城,前后怪事串起来,当真对他起疑心,他该怎办?
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晏琛猛然回头。
是只狸。
背毛乌黑油亮,四足雪白无垢,双圆眸碧绿深邃——是与陆桓康如影随形那只狸子。
在晏琛回头同时,黑狸收住脚步。它停顿片刻,又往前走去五六步,停在高墙顶上,安静而诡异地与他对望。
眼神锐利,两只绿瞳荧荧发亮,像把淬剧毒刀刃,绝非漫无目观望。
从前晏琛还是有胆量,也曾想过要向陆桓城坦白。假使陆桓城足够解他,愿意相信他是抹无害灵,便能当做什都没发生过,像从前那样继续宠爱他。假使赌输,陆桓城再也不肯要他,他便干干净净地斩断牵挂,附回竹身,夕间枯死在竹庭,连同缘种、爱生、苦求、相遇、为伴……通通化作虚无。
可现在不样。
他怀孕。
他手里还握着另条无辜、幼小生命。
抹无根竹灵,三百年爱恨成空,哪怕求不得,也算经历过世间百态,可以无憾求死,但笋儿呢?初生婴儿,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乌黑眼睛刚刚睁开,四季都不曾轮转,就要随着爹爹同埋进黑暗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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