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致远没法不自责。
他知道,颂然是不幸落在盐沼里株苗,根须被灼疼、烧烂,还是坚持向阳而生,最终长成棵树,给周围草木以荫蔽。
换成他,他定做不到。
早晨七点,天边曦光渐次明亮起
——孩子、伴侣和家庭,是个人最珍贵东西,什都比不上它!
——家庭不重要,你别生啊,繁衍那低级,你别射啊!跟样做个单身汉,有大把时间让你去追求事业!
——管你想几岁生孩子,布布生下来,你就要担起做父亲责任!
那天贺致远是真生气,觉得颂然上秒还笑嘻嘻,下秒立刻川剧变脸,,bao怒得不可理喻。他想也没想,草草涂张充满偏见面具,强硬地套到颂然身上:个蜜糖里泡大孩子,从小被父母宠坏,二十多岁还娇纵自地活着,以为全天下都该是模样蜜罐子,对他抚养布布方式指手画脚,容不得半点异见。
但事实是,颂然从来就没有什蜜罐子,甚至没吃过勺蜜。
Day0921:51
故事讲完,久远而沉痛回忆聚作潭黑水,吞没孤独叙述者,房间里空余声声轻颤呼吸。
他向贺致远剖开心扉,如同只圆蚌面对尖锐鹬喙张开两片壳,露出毫无防备软肉。这时尖喙若啄来,它连完好尸首都留不下。
颂然相信贺致远不会伤害他,却仍是畏怯地瑟缩下。
“贺先生,贺先生……”他冷极,钻在被窝里磋磨冰凉脚趾,不断呼唤对方,迫切想要讨得些抚慰,“你还抱着吗?”
那场所谓争执,仅仅是个被抛弃过孩子遇见另个境遇相似孩子,想大声喊醒电话那头迷途父亲,让他回头瞧眼,别再冷落布布祈盼心。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没顾得上讲求言辞妥帖。
这样不值提过失,他怎忍心斤斤计较,乃至抛出套看似理性家庭观,站在高处,嘲讽颂然“幼稚”与“粗鲁”。
Don’tjudgeme。
他曾这样说。
但那个满腹偏见、凭借点片面信息就作出臆断人,恰是他自己。
贺致远忍不住红眼眶。
他撑着床沿坐起来,温声说:“在,抱着你呢,别怕。”
别怕,宝贝儿。
语气是他这辈子都不曾有过柔和。
这时候颂然像极只受到惊吓小动物,兔子、鼹鼠或幼鹿。贺致远不由想起周前电话里那次争吵来,当时颂然与现在完全不样,剑拔弩张,言辞激烈,犹如只胀开浑身棘刺怒河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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