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理很随意地提《大学》首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亲民二字,作何解?”
这话出,李擎心中凛,忙恭声回道:“亲同新,亲民作新民,意为学而明德,推己及人,修齐治平。”
这回答中规中矩,是当下时兴注解,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但雍理话锋转,笑问:“亲字,何能不只是亲?”
李擎怔。
雍理含笑:“起来。”
李擎起身,却是半点不敢看雍理。
雍理完全没想多,真不怪元曜帝心大,而是他见多对他诚惶诚恐人。
李擎虽是官宦之子,但毕竟不是朝上老油条,这般拘谨害羞才是常态,若人人见元曜帝都是沈君兆那模样,那雍理这皇帝才真是白当!
雍理坐到正厅软榻上,指旁边矮凳:“坐下说话。”
此时宫里,雍理刚进李擎屋。
虽说已亥时过半,李擎也没有歇息。他哪里敢睡下,且不提这陌生地方,便是今日动荡不安也令他无心睡眠。
太监通传:“陛下到!”
李擎蹭地声从椅中坐起,慌得手脚不知往何处摆放。
旦清楚自己身份,这个时间圣上过来就很微妙。李擎对那谪仙般陛下早没抵触心,可到底是年少不经事,他面红耳赤得心脏乱跳,仿佛那娶心上人洞房花烛夜。
雍理道:“大学而明德,明德而亲民,民心所向,至善所至。”
李擎心震,抬头看向雍理,姿态上虽有不敬,眼中却全是敬服。
本还十分拘束少年,因为这个很随性考校而放下心中乱七八糟,侃侃而谈,直抒胸臆。
其实雍理提这个问题很浅,启蒙孩子都能说上个二三四。
大人之学,博学之道,擦亮自己德
李擎又是阵惶恐。
雍理扬眉:“你这样,朕可要恼。”
这话太好使,李擎立马坐下,乖得像个幼童,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生出几分可爱。
雍理本就惜才,如今见他这样更觉喜欢——真是比他那油锅里滚烂油条爹强太多!
李擎既是被李义海送进来向陛下讨教学问,那雍理自然要问上问,不全是做样子,他也是有心试试李擎。
珠帘掀开,身素色衣裳元曜帝走进来。
他仍旧是傍晚时模样,墨发半束,清俊飘逸,手里摇把锦缎折扇,尽是风流恣意,哪有帝王威严呆板。
李擎连忙行礼,行是大礼。
雍理用折扇抬他胳膊:“你若次次行跪礼,朕可不敢来见你。”
如此温声细语惹得少年耳畔通红:“草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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